调了一遍,挥动着手,炫耀他的凶狠,“我在天子的行宫外,砍死了王忠嗣。”
“没有天子。”在这关头,何千年还固执于他的信仰,不认为皇帝是天之子,认为万物的创造者是至高神。
可惜信任不能消除他对皇帝义子的恐惧,他问道:“你确定你砍死了王忠嗣?他复活了不成?”
在拜火教里,有一种幻术。祆主取一把锋利至极的横刀,以刀刺腹,刃出于背,接着乱扰肠肚,流血不止,少顷,喷水念咒,便能平复如故。
何千年担心王忠嗣会这种幻术,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孙孝哲被问得心虚起来,他记得当场并没能砍死王忠嗣,只是认为其人伤重很可能活不久,但越心虚,他语气越确定。
“当然,没多久就传出王忠嗣的死讯。”
“呜——”
忽然高昂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石岭上的二十余骑策马赶到了天兵军的阵前,为首那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路过的唐军纷纷欢呼起来。
“节帅!节帅……”
压迫感像是暴雨之前沉重的黑云,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沉闷。
“那是王忠嗣。”何千年终于没了最后的侥幸,喃喃道:“我带的这点兵马,怎么击败得了王忠嗣?”
“不,你没去过长安,你不懂。”孙孝哲摇着头道:“他已经死了,名义上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可以当河东节度使?他不能举那杆旗,他没有资格,懂吗?”
作为契丹人,他已经在努力地形容王忠嗣的处境了,总而言之,王忠嗣对于天兵军的指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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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
石岭关城南面,一个唐军将士正努力站直了身体,行了个军礼,喊道:“天兵军左虞候军刘校尉团第二队头任小牛,见过节帅!”
骑在马上的王忠嗣侧头看去,坚定地点了点头。军中对他欢呼的人太多,他只能对每个人报以这样一个不花时间的小小动作。
任小牛当即雀跃地咧了咧嘴,把胸膛一挺,挺得太过,乃至于身体有些反弓。非如此,不足以表达他对王节帅的爱戴。
这份爱戴是如何来的?
那就要从十二年前说起了,那年奚人投靠契丹,频繁寇边。任小牛的阿爷就在军中,因所在的队接连败绩,险些被军法处置,所幸,王忠嗣接替了河东节度使,整军北伐,在桑干河三战三捷。
任小牛从七岁起,听到的所有故事都来自于他阿爷的叙说,说他们是如何跟着王节帅克服艰险、大破敌寇,说着耀武漠北、凯旋而归的荣耀。
“儿啊,你可知什么叫男儿大丈夫?得胜,不服输。”
河东之地,也不知有多少男儿与任小牛一样,是从小听着王忠嗣的威名长大的。
这份爱戴来自于十余年的爱兵如子、百战百胜。
若说小恩小惠、甜言蜜语收买来的人心就像是漠北的黄沙,风一吹就漫天飞扬;一代名将在他的崇拜者眼里,则是像太行山一般沉默而巍峨。
“节帅,节帅……”
这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忽有人拉了拉任小牛。
他回过头看去,忙道:“见过旅帅。”
“跟我来。”
“可马上要杀敌了。”
“附耳过来……你可知,朝廷早已宣布了王节帅病逝的消息?眼下他忽然出现在这里,举‘河东节度使’之旗而无节度使之职,行同叛逆,只怕真如范阳将领所言,他是与薛白共同谋反了。我得随王校尉回太原城,你带人护送我,莫惊动了旁人。”
“旅帅?”
“让伱听令行事。”
“咚——”
战鼓已经擂响,王忠嗣的旗帜冲在最前方,召唤着河东将士们夺回石岭关。
脚下的土地也因这鼓声而震动,任小牛感到胸膛里心脏的跳动与战鼓也是一样的频率,咚咚咚咚,分外有力。
不远处,刘校尉用刀柄砍翻了副校,挥舞着将旗,指挥着这一团的将士冲杀。
热血上涌,任小牛当即激动起来,随着同袍们大喊道:“杀啊!”
军令如山,首先发出军令的人就要是巍巍山岳。至于一些流言蜚语,又岂能撼动得了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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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孙孝哲握紧了缰绳驻马在石岭关城下,紧紧盯着那一道越来越近的人影,认出了王忠嗣。
何千年慌了,回头看了一眼城楼,眼看麾下士卒还没杀上石阶,道:“撤吧。”
“不,你怕他,我不怕他!”孙孝哲喝道,“我杀了他!”
他早就奉了安禄山的命令,要到长安除掉王忠嗣,那次不算成功。
正好,今日在战场上相遇了,正可把未完成的差事办妥。
孙孝哲这般想着,再看王忠嗣,便有种猎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