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搜身之后,除了几件破衣烂衫,便是几块硬邦邦的饼子,再无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他带来的人交了差,退到了门外。
李贤昀不声不响地整理好包袱,转头见寨主还在原地,蹙眉道:“问也问了,搜了搜了,寨主可还有异议?”
寨主的目光在李贤昀身上游弋,最后停留在李贤昀惨白的脸上,嗤笑道:“细皮嫩肉的,哪里像做过农活的人。”
尽管李贤昀事先做过打理,从头到脚都用泥土滚过一遍,但奈何曾经战场中磨砺的老茧早已被锦衣侵蚀,这点泥泞压根遮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
自搜身起,李贤昀便猜准了寨主不会相信他,索性自爆身份:“我的确不是寻常百姓。”
“我祖上世代在朝廷做官,到我这代时家道早已中落,又逢朝廷变故,圣上抄了我家,家人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乞讨来到此处。”
李贤昀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我不过是想寻求一条生路,既然寨主怀疑我意图不轨,我明日就走。”
寨主抱臂,轻轻挑了下眉:“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放虎归山的错我可不会再犯一遍了。”
既没说放走李贤昀,也没说如何安置他,寨主便甩手走人了。
看来一时片刻是没办法下山了。
这房间似是许久未有人住过,房间阴冷潮湿,身边又没有取暖的物品,李贤昀只能关进门窗,尽量裹紧棉被保证不被冻死。
原来壅州还有这种地方。
曾经他失算,一心只想早日班师回朝,设计路线时,为了图近路,直接绕开了壅州。
百密必有一疏,希望这次上天能怜悯他,给予他避免灾祸的机会。
艰难熬过一夜后,上天终未心软——李贤昀成功病倒了。
成功的前提是要有一具好的身体,李贤昀很幸运,和“健康”二字完全不沾边。
山下还有士兵忍饥挨饿,计划不能推迟。
趁着低烧时的清醒,李贤昀披上外套,强撑着走出门。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白茫茫一片。寒风一吹,身体传来的痛楚愈发剧烈,就连呼吸都带着火烧似的炽热。
好在碰巧邻居出门,发现了他的异样。
“哎,兄弟你没事吧?”
“没——咳咳——”
李贤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跌跌撞撞走了两步,没成想迎面遇上了昨天跟随洗劫军营的那些人,领头的却是那个活泼好动的“猴子”。
“哟呵,这位公子哥要去哪儿通风报信啊?”
看来寨主的疑心并未尽消,这群人怕是来监视他的。
李贤昀赔笑道:“几位何出此言,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想去求些药来而已。”
被叫做“老牛”的人也在,听闻此言,冷哼道:“什么不舒服,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锦衣玉食惯了,没受过俺们吃过的苦!”
一边说着,一边将李贤昀往回推搡。病痛吃去了大半气力,李贤昀脚下不稳,直接扑倒在了雪地里。
幸好雪下得足够大,积雪够深,才保住了尧国太子的脸面。
等平了叛,回程时一定要想办法宰了这群崽子。
李贤昀愤愤不平,心里构思了千万种弄死他们的办法,身体却很实诚地从雪地里踉跄爬起。
“看什么看!”猴子对围观百姓喊道,“他可是朝廷走狗的子孙,害得咱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来招安咱们了!”
“竟然是朝廷的走狗!”
“呸,真晦气!”
“难怪寨主昨晚传话不让咱们帮他,原来他是朝廷派来的细作。”
骂声中,李贤昀像被游街的囚犯,魂不附体,浑浑噩噩的被押送回房间。
房门落锁,李贤昀恍惚地从地上坐起来,待眩晕感稍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关键点——招安。
为了能混入这群人中,李贤昀特地嘱咐了士兵让他们不要武力镇压,走个形式就行。
当时李贤昀专注于混水摸鱼,因此也就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贼寇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赤手空拳,目标专一,以躲避为先,就连动手都是被包围后不得已为之。
所以说,他们只是想抢劫粮草讨口饭吃,并非有意与朝廷相抗。
李贤昀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
至于软禁他……
应该是错把他当成来招安的使者了吧。
他们不敢硬碰硬,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这些山里毛贼还是有分寸的。
明面上没办法反抗,干脆就背后搞小动作,以示永不接受招安的决心。
也不知道皇帝被灌了什么迷药,竟想出招安的损招。
拆了人家的生计还想让人家替你干活,用这么不要脸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