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集市,只留下一地泥泞。那小孩的身影也被她的母亲牵着,消失在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里。
上官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疼痛,却不知这疼痛是从何而来。正当他欲转身时,他听见赵业说:“上官兄,你的衣袍脏了。”
上官曜是魔界贵族,即使是用于微服私访的衣袍,也针脚细密,胜过平民无数。可如今,它也一视同仁般地,在这污水横流的集市上沾染了淤泥,甚至隐隐能看见暗红痕迹。
那份暗红大约是从那些人头上滴下来的。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了。他听见赵业说:“上官兄,这里是魔界的大都,本该是魔界最繁华的所在。可在这样的城市里,依旧是污水横流,泥泞横生。就连五岁的孩童,也对这份泥泞习以为常,反而梦想去砍掉其他人的脑袋。上层也无法独善其身。譬如上官兄你,站在这里,也会拥有一袭肮脏的衣袍。上官兄,你说魔界,本该是这个模样么?”
“你说魔族的振兴,本该是这样的么?”
“上官兄。我在六界之中游历过很长一段时间。千万年前,天魔与天神齐名,本该是天地间最高贵的存在。可我看见的,是人族、妖族、仙族,都对我们避之不及,视我们为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这使我十分困惑,我想,魔族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看见仙界的城邦。它们干净、整洁,五岁的孩童想做仙药,想画符咒,想做木匠,想做读书人……却没有一个孩童想要砍掉其他人的头颅。”
“上官兄,将铎只想神功大成,只想满足自己的私欲。他的心中没有魔界,与他同流合污的那些魔族的心中,也没有魔界。我们魔界,本应傲立于天地之间!”
终于,上官曜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对赵业开口:“赵兄,你说的是。我无比确信,我们正在做正确的事。”
“而且,我们如今有许多盟友也在同我们一起做正确的事。”赵业微笑,“不必急躁!现下,我们只需要默默积累,等待一个契机。”
与上官曜等人交流过后,赵业回到自己的洞府。
北山洞府外围守卫森严,只为赵业敞开。洞府建于山间,坐拥一片小湖,是大都最适合宴客的所在。今日,北山洞府的仆从们也正在忙碌地收拾准备着,为明夜的宴会做准备。他们张灯结彩,在路边竖起一座座路灯,照亮宾客们游玩的路。
赵业越过这些地方,径直走向北山洞府最深处的小园。这里,是他的书房所在之地,也是他自己的居所。
他的副手已早早在这里等待着了。直到赵业出现,他才敢随他进入小园。见赵业盯着小园道路两旁的路灯看,副手答道:“山主,这是新造好的路灯,不知道您对这些路灯满意不满意?”
“看起来有些单调了。”赵业道,“不妨给它们加一些挂饰吧。”
副手道:“山主觉得什么样的挂饰比较合适?可要挂一些花卉模样的风铃?”
“罢了,挂一些狸花猫挂件吧。”赵
业给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回答,“有这样多的路灯,总能照亮某个人回家的路。”
虽然不知道赵业此举何意,但副手还是应下了。赵业又强调了一遍:“不要挂成白猫,也不要挂成黑猫,更不要黄猫,就要狸花猫。”
“……是的。”
到了书房,副手请赵业过目明夜的宾客名单。赵业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名字上。
“孔亮?”
“是。在下尚未摸清楚此人的路数,不过近日以来,大都中的热闹多因此人而起。”副手恭恭敬敬地说,“此人身世神秘莫测,不可小觑!”
赵业看着这个名字,沉吟许久。
“山主,您是想到什么了么?”副手小心询问道。
“他让我想起……”
赵业这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了下文。他手指摩挲那个名字片刻,道:“他带来的热闹,的确够多的。”
“山主,我们要做什么吗?”
“魔界矛盾越大,我们的机会才会越多。不必多做什么。”赵业道,“既然如此,就让本座看看这位孔亮的庐山真面目吧。你下去吧,本座还有事要做。”
“是。”
副手退下,心里想着赵业可真勤奋,一定又是在策划大计。
等到下属走之后,赵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来。
宁明昧给他交了个任务,让他改论文,后天之内就要交。这事儿工程量巨大,光连城月一个本体做实验还不够,还得他这个马甲一起开工。
……
每到夜间有宴,赵业的洞府就会亮起明亮的灯火。今日亦然,朝歌的部分名流汇聚于此,言笑晏晏。
比起以人数著称的盛会,赵业每次晚宴邀请的人数并不巨大,但各个都很有代表性。譬如今日,因发明“血研”而风靡一时的孔亮也收到了来自照夜山主人的邀请函,带着火照,来与赵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