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钻出来一团黑影。 “快走!快走!” 柳止言抱住钻出来的孩子,低头看去。 是邻居娘子的脸。 她的脸上已经不是坐在床边的愁容,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无可比拟的决绝。 “是你!”看见是柳止言,她露出惊喜的笑容。 “把阿宝带走!求你!小娘子,求你!” 柳止言几乎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着她。她脸上满是泪光,凌乱的鬓发粘在脸上,蹭满了狗洞里的尘土。 那娘子用力握了握止言的手,就从狗洞离开。止言低头再看时,那头已经□□草填满,看不见丝毫亮光。 同时她闻到烈火焚烧干草的味道,滚滚浓烟从墙那头升起。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咬咬牙,往后山跑去。 “……疯女人!” “着火了!快跑!” 听见浓烟中飘荡出来的几声叫喊,她几乎是全身一激灵,拼尽全身力气向前跑。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就能活下来。 …… “没事了,没事了。” 粗厚的声音把柳止言从自己的思绪中震醒。 此时他们坐在马背上,惊险逃生,只是姿势略显滑稽。络腮胡子不知道从哪牵了匹马来,这会环住她握着缰绳,她怀里抱着阿宝。 大概是喊了她几声没反应,络腮胡子笨拙地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没事了,到军营去,哥哥们保护你!” 在夜色中,只有马蹄踩在树枝上细碎的声响,柳止言似乎是累极了,怀里紧紧抱着孩子,靠着背后冰凉的甲胄,沉沉睡去。 被络腮胡子推醒之后,柳止言才发现已经到了军营。 “田校尉,这两个孩子是……” “石头,带他们到后头找沈大夫去。” “是!” 那个叫石头的小兵赶紧上前来领路。 “小娘子,这里就是伤兵收容处了,先到后面军眷家的帐篷去吧。” 石头话还没说完,左手边蹿出来个人,直喊:“东边帐篷那个要不行了,沈大夫和几个新来的到城里药铺去了,找不到人!” “不是叫他们呆在这别走动吗!”石头怒喝。 那人也是为难:“田校尉说是去城里药铺找大夫和伤药,谁知道等了半天……” 石头跳起来踹他一脚,正准备说什么,被柳止言打断了。 “小哥,让我去看看吧。” “你?”那二人异口同声。 “对,我。”柳止言点点头。 柳止言到的时候,那个伤兵几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他身上几乎一块好肉都没有了,柳止言几乎是不能直视他的伤口。 “本来是都要送去城里药铺的,他偏不肯,说自己阿哥在城里,看他混成这样丢脸。”石头轻声说,“都这样了,还说自己能好起来接着去打仗呢。” 柳止言看完伤口,又把过脉,还是摇摇头,说:“我救不了。若是沈大夫在,我想也是一样的。” 一般军队里的伤兵收容处,只留还能接着打仗的,像断胳膊断腿,或者伤重到没法治的,就都会留在城内的药铺里头,治好了算是老天开眼,治不好一卷草席裹去义庄,等待家人认领。 只是这人非要留在军营里,既然没有断胳膊腿,其他人顾念同袍之情,也求着把他留下来,这才留在这里让军医照看着。 沙场刀剑无言,他却用血肉之躯,一刀一剑,全部扛了下来。 三个人沉默着,看见这人竟睁开了眼睛。 “石头……栓……子……” 听见叫他们,石头和栓子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 “别说话了!阿昌!你、你会没事的!”栓子说话没有底气,声音慢慢弱下去。 “和你们……做……兄弟……好……” 阿昌努力扬起嘴角,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只是喉咙里用力地嗬气。 “好……” 说完,眼睛望着北方,再没了生气。 整个帐篷笼罩在悲哀的沉默中。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无奈。 柳止言挪步上前,伸出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阿昌,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