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和人交心。我想你认为你爱我,大概也是因为你太少和人接触,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所以你才会这么孤单。”
肖莎的安慰听着像是在可怜他,劝导他,她确实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想改变,这可以是你开始改变的第一天。只要你想了解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好人,有很多比我好的女孩儿,只要你肯用真心没什么不可能、不可替代的。”
夏邻学苍凉地笑着,像听到此生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笑得肩膀发抖:“没什么不可能、不可替代的,”
他沉吟着重复她说着话:“既然如此你还要那件衣裳干嘛?不是没有不可替代的东西,没有不可替代的人吗?”唯有他可以被替代。
她不说话了。
夏邻学的手从她肩膀前缓缓松开。
薄衫下已有一片近似淤青的红痕,他转而握住她放置在一侧的松弛的手掌。
和肖莎的谈判充满不确定,她的每一步他都能预料,可正因为能够预料,才令他心如刀割。
“如果我对你做点儿什么就坐实了我人面兽心,我对你什么都不干就得如你所愿,乖乖的把东西送给你。”
他用同样劝解的口吻来劝肖莎:“你说该怎么办?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也是最懂你的人。你看不出么?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我们得遇见,要纠缠不清。”
这是场分不出胜负,东风压不倒西风的死局。
“你也知道我不会逼你,肖莎,你出徒了。”
不论怎么样她都能赢,他违背誓言不得好死,他遵守誓言就要束手无策任她摆布。
夏邻学的眼睛盈盈地闪烁着躁涩的微光,已超过四点钟,他该走却还不走。
洋楼在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肆虐却全无闪电,雨点疯打在窗玻璃前导致雾气纵横。
“不是因为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是你找见我软肋了,现在你一点儿也不怕我,你把我吃的死死的。”
他以前那么对她,现在她成倍奉还也是他活该:“我虽然高兴,但我说过如果对你说谎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我还是夏邻学。”
他抬起头来吻着她的脖颈,轻轻地咬着她的下巴,亲她的耳朵,在肖莎耳边嗫嗫。
“衣裳我扔了。”
这句话像一巴掌响亮地抽在她脸上,再去听她的心跳声,便好似复苏般一沉。
“你扔哪儿了?”
肖莎脑袋嗡地炸开,不遗余力地要推开他。
夏邻学猛然把她的手按回去:“我还是习惯你恨我。”
爱的太烈会引火烧身,总得有一个人是冷静的:“这才是你,你其实从来没爱过我是不是?你终于也发觉了,你发现你冷静后再看夏邻学,什么都看不见,他影影绰绰的,你爱的都是自己幻想里的他。”
他的手搭在她手掌上和挣扎着的肖莎形成诡异的十指相扣,像是手掌肌肤在苦闷的深吻,不是为了满足□□而是为了寻找安慰。
“可我爱的是真正的你——”
“你扔哪儿了?”
肖莎像是没听见,她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两眼含着随时都要冲出眼眶的泪珠。
“你不在乎吗?我说我爱你。”
谎言重复千遍也要带着真心,他这些天重复了太多次爱她的真心话,好似出现了本末倒置,令“我爱你”这句话听上去反而像句谎言。
他的目光堪堪扫到了她的眼睛,霎那间浑身僵硬。
窗外密密麻麻爬虫似的雨点儿透过窗缝,如同咬在他僵硬的手指上,冷的发麻。
“你家楼下,来的时候我就带着那件衣裳,现在去找说不定还在。他人已经死了,不论你接不接受,胡庆安都回不来了。”
窗外雨声如坍塌的泥流,夏邻学直起身来,留她在房间里尽情地流泪。
他行尸走肉地回到酒架旁,随手抽出一瓶,还来不及倒进玻璃杯就迫不及待地拔出瓶塞。
仰头吞咽带着葡萄香气的发苦的液体。
半麻木半怅然地坐在松软的灰色沙发里,整个人像陷进去般发愣。
过了好半天,夜色已深。
肖莎也下楼。
她从他手中抽出酒瓶。
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有泪斑凝固在眼角,形成桃红色的阴影。
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像过去夏邻学和她互相依靠般,脑袋轻歪着靠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