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下人禀报:“老爷,小姐又梦魇住了,哭喊着找您呢!” 林如海听女儿身上不好,眉头紧锁十分焦急,就想走出门去。忽而反应过来还有客人在,又收回了脚步。 何尘道:“如海兄,令嫒要紧,这盐政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林如海满脸歉意:“多谢舒卷兄体谅,贤兄这几日便在府中住下吧,他们耳目甚多,外面也不安全。” 甄栩隐约记得林黛玉七岁便进了贾府,没想到竟然还在扬州待着。 今天夜色黑沉,因着女主人和小公子相继病逝,如今小姐也身体不好,林家宅院气氛十分紧张,下人们默默地忙碌着。 甄栩跟着何尘被一道安置在前院厢房里。何尘在灯下摊开白纸,边对甄栩道:”你明日便先待在林府中,我有事要办。“ 甄栩不明白:”老师,我陪您出去会会那些盐商。“ 何尘示意他不要说话,摇了摇头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还年少,若是露出行迹来,反而不好。“ 甄栩只好作罢,想到刚才的事又问:“老师,学生原不该好奇的,只是听您与林大人的对话,可是林夫人新丧或有蹊跷之处吗?” 何尘想了想“也罢,既然已经带你来了此处,这件事你也该知晓一二。” 甄栩见他眼中恍惚含泪,听他说道:“如今盐税已占本朝税收三分之二,不仅负担着水利修建,其中军中消耗几乎全部来自以粮食换盐引。上个月我收到太子密信,才知原来盐引所换的粮库中,粮食均不足半,其中甚至多为陈粮,根本不能用于军需!” 说到这里,何尘一拳砸在桌子上。 甄栩知道老师还没说完,就听他又道:“太子之所以知道,还是如海兄来此暗中彻查后,才对大致数量排摸一二。想是因此,嫂夫人和侄子才—” 何尘一向风流潇洒,甄栩何时见过他这样沉郁痛苦的时候。他明白何尘话中未尽之意,盐引掌握在勋贵手中,他们与盐商上下沆瀣一气,林如海之子的死恐怕就是一个警告,林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因着幼子夭折,便也跟着去了。 甄栩有些担心:“老师,那您——” “我没事,我孑然一身,谁又能把我怎么样,何况还有太子殿下和次辅大人在。”何尘自嘲一笑“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好在你有个好兄弟,想必以后会尽量护着你,还有周大人。” 他还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甄栩正要开口说话,何尘微微一笑:“好徒儿,为师累了一天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去休息了?” 甄栩半夜里反复琢磨老师的话,只有无能为力之感。想到林大人一家,他眼睛一亮,或者还有他能做的! 次日,甄栩是被林家家仆叫醒的,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起迟了,林大人和老师可还在府中?” 老仆见他相貌清俊,温文尔雅,很有好感,笑道:“我家老爷和何先生都出门去了,小公子不妨去书房看看书,何先生说他回来要检查你的功课哩。” 甄栩有些诧异,老师可从来不检查自己的功课,他虽然教学严谨,但对学生堪称放养。 恐怕是担忧自己乱想,自作主张帮他查案。 林如海的书房雅致清幽,臻栩只挑了最外侧的一本书来看,居然是唐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 从前只看过《西游记》,如今倒还有些闲情逸致看原本《大唐西域记》了。 甄栩坐在书房矮凳上看得津津有味,屋外翠竹被轻风吹得沙沙作响,其中有细碎的脚步声走来。 想到老师昨夜提到林如海幼子之死,他悄悄地藏在书架一侧,紧紧地盯着书房的门。 却见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身着白色孝服,眼睛有些红肿。但年纪小小,已是姿容出众,笼烟眉含情目,眉尖微蹙,眼中含泪。 不用说,甄栩便认出来,这女孩子就是黛玉。 怕吓着她,甄栩咳嗽了一声,示意书房中还有个人。黛玉却还是受了惊,就要往门外跑。 甄栩忙道:“唐突小姐,是小子的不是。我是何舒卷何先生的学生甄栩,表字霁明。” 黛玉听他说话温文有礼,不像坏人,何况父亲早已经整治过府中上下,有些放下心来。 她福了福身道:“甄家哥哥好。”便小心打量对方。 甄栩往日里最能说会道的,见了黛玉,免不了小心翼翼:“林姑娘好,原是老师与林大人出门去了,吩咐我在这里做功课,若叨扰了姑娘,我换个地方待着。” 黛玉听他说话有些呆气,抿嘴一笑,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