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安静,怎么这会子如此热闹?想来是因着那两位甄家姑娘了。 才进了院中,就隐约听一个女孩子柔柔道:“我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昨夜我读到‘一夜绿荷霜剪破,赚他秋雨不成珠。’(注1)不知不觉便有些睡不着来。” 另一个姑娘道:“你不知道她,她读起诗来就是个痴人。小时候看了句‘睡起芭蕉叶上自题诗’(注2),便五更醒来也不梳洗,就去摘那芭蕉叶去了。恰好栩哥哥晨起读书,问她:‘怎的一大早起来就摘芭蕉叶?’ 答曰:‘要在芭蕉叶上写诗,才能写得好呢!’” 她的话还没说话,仿佛想到当日情景,止不住边说边笑起来。 她们提到的几句诗通俗易懂,袭人虽不太识字,也听了个大概。 袭人进了门,才要说话,就见黛玉边笑边揉着肚子。 旁边一个姑娘伸出手来帮她揉了揉,又继续打趣道:“我看啊,英莲要不是胆子小,没准儿她还要学古人‘怒立大鹏背’、‘散发抱素月’呢!”(注3) 黛玉听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另一个坐着的姑娘像是耳朵发烫,小声嘟囔了句:“晴雯姐姐!” 听到她撒娇,那被唤作晴雯姐姐的姑娘才住了嘴,只看着她笑。 几个人还要继续聊,黛玉看见是袭人进来了,坐起身整理了衣裳,方才的笑意还在嘴角,向她打招呼:“袭人姐姐来了。” 又对晴雯英莲介绍道:“这是宝玉哥哥身边的袭人姐姐。” 晴雯英莲看袭人的打扮比别的丫头好些,又见黛玉待她比别个不同,知道她不是一般丫头,也都对她点头示意。 袭人瞧了瞧眼前的两个甄家姑娘,果然生得十分美貌,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容貌气度却不输府中几位小姐。 她笑道:“几位姑娘好,前几日借了林姑娘的伞,今儿宝二爷让我送来,可巧有幸见到两位姑娘。” 黛玉拉着袭人坐下说说话,又让雪雁上些茶水。 袭人道:“多谢林姑娘看重,我不过是个丫头,哪里就能和小姐们一道谈天说地,更何况还是诗词歌赋,我半点不懂的。” 黛玉笑道:“不过是说两句话,袭人姐姐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如何就当不得了,我们作诗作词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晴雯道:“说起来作诗词,我倒想起件好笑的事。前几日哥哥还同英莲说‘既然如此爱诗,何不出本诗集?’” 她模仿起甄栩的语气:“你作词,我作曲,咱们也写一套折子戏,如今戏班演得那些,都是才子佳人的套路,甚是无趣。” 晴雯想起当日情形,又笑道:“什么无趣,我看啊,他就是技痒了,又想写乐曲,又没时间写词,这才拉着英莲一起。” 袭人听了笑道:“怎么甄家公子也同我们宝二爷一样,时常有些古怪想法。要说这主意也有趣,只是小姐们的手稿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好。” 黛玉心中却觉得碰上知音,也不当场反驳袭人,私下里悄悄同英莲商量起来。 皇宫 自上回薛蟠伤人之事,薛宝钗处理妥帖,便入了太后娘娘的法眼。 虽当时把她升职一事按下不提,后面却冷眼观察,见她行事平和稳重又胸有城府,便将她提拔为司言,执掌文书。 今日宝钗恰好因事,被派去元春所封的宫殿。 太后娘娘虽然是太上皇的结发妻子,却与新皇关系亲厚。毕竟太上皇出事的两个皇子,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当年太上皇宠爱贵妃,太后娘娘所生幼子被贵妃所害,早早夭折。太上皇刻意包庇,只道是宫人喂错了点心,反把太后身边的宫人都杖责一通府。 太后娘娘从此心灰意冷,每日吃斋念佛。直到贵妃所出的两个皇子狗咬狗,都没落下好下场。 不到舞象之年的新皇进京,当时太后娘娘见他年纪与自己夭折的孩儿一般大,又孤身在京城,十分怜惜。时日一长,两人倒处成了真母子一般。 宝钗回想着在太后身边的所见所闻,终是下定了决心。 如今,元春被太上皇恩赏省亲,宝钗想到日后的朝局,便找了个机会,想同自己这位表姐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