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刚从县衙碰了壁,昨日他遣了家人四处寻找,仍是毫无消息,又去县衙托人帮忙。 “如今县官老爷也头疼这些人贩子呢。可这些人贩子行动狡猾,拐了孩子,便藏在私宅里养着,或是偷送到乡下去,最是难找。咱们姑苏城这么大,丢了孩子的不少,一百个里面却难找回一个。” 衙役话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刚收了银子,又安抚士隐,“甄老爷也莫急,我们差人四处探听,令嫒眉心处有胭脂痣,比一般孩子都显眼,应是好找不少。”甄士隐也只得谢过。 见幼子大病初愈就跑出来,士隐忙道,“栩儿,你怎的不好生歇着,来这里做什么?” “爹爹,我有法子寻回英莲!”栩哥儿急道。 甄士隐看向良姜,良姜低下头。 “爹爹,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猜到的。”甄栩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该如何说。“ “那夜高烧,我做了个梦,梦里英莲元宵节被人拐走,后来在金陵被卖给了薛家公子,薛家人唤她作香菱。” 甄士隐想起当夜,儿子除了英莲的乳名,确实梦中还说过“香玲”二字,已是信了大半。“我这便使人去金陵,去打听薛家最近可有买人。” “老爷,还是让栩哥儿详细说说梦里的事,哪里有人家买三岁的孩子使的。”封慧听了丫鬟报信,急忙赶了来,还有些气喘。 甄栩道“梦里,妹妹原是去看花灯的,被霍启放在不知哪家门槛上,便被人抱了去。我只记得,她长大了些年岁后,便被卖给了金陵薛府的公子薛蟠。后来又跟着薛家去了京城,住进了贾府。可我不晓得她是几岁去的金陵,更不知几岁被卖给了薛家。” 甄栩绞尽脑汁回想红楼梦中的情节,可惜她连第一回都没读完,连电视剧也不过是看了些零散的片段。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打开度娘百科,详细地看看香菱的生平。 封慧听到霍启的名字,便知儿子的梦确实不同寻常。英莲是被霍启抱出门的,良姜可并未跟栩哥儿说过这个。 见儿子神情已经有些痛苦,封慧把他搂到怀里,“好了栩儿,有这些便够了。你能做这样的梦,想是上天不忍见我们骨肉分离。”说到这里忍住哽咽,才继续道“如今你大病初愈,不便再劳神。日后若又想起些什么,或是做了新的梦,再来告诉爹娘。” 封慧定了定神,看向甄士隐,“老爷,不如我们把家搬去金陵,守着薛家等英莲出现,我们便把她赎回来。”话说到一半,声音已有些哑了。 甄士隐叹息,“就这样罢。慧娘,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信错了人。” 甄栩见父母俱都哭红了眼,想起幼妹天真可爱,也心中酸楚“爹娘放心,老天保佑,妹妹一定能找回来的。” 甄士隐曾在京城做过小官,路引便不需另外准备。当夜,封慧便为士隐次日去金陵打点行装,又清点了家中账目。既然是要搬去金陵,便得先买个宅子。 自先皇迁都以来,达官显贵们多数都跟着迁去了北方,金陵地价一时降了不少。近些年,各地商贾往来甚多,金陵的人口虽然还未恢复到旧年,但眼看着也不远了。 封慧递给甄士隐一叠银票,“老爷,我想着金陵的宅子怕是比姑苏还要贵些,家中现银大部分都在这里。”说着,又翻出首饰匣子,“这两根金钗你贴身藏了,一半银票我给你缝在衣服的夹层里,如今天气寒凉,倒也看不出什么。” 甄士隐估摸了下,这些银两首饰恐有小两千两,“这些银子买个小些的宅子,想也是够了。明日我和甄五、青竹启程,家中之事,便辛苦你了。” 甄家主仆次日启程,走了五天水路,终于到了金陵。 若说姑苏城精巧别致,一片江南水乡风韵,那金陵城的六朝王都气象,便磅礴壮观了许多。 甄士隐原也来过金陵,主仆三人不及歇脚,便先去了牙行。 甄五年过半百,最是会与人打交道,使了些银钱,向几个牙婆打听:“不知近日可有人家买过三四岁的女童?” 牙婆见的人多了,晓得这样问话,大抵是丢了孩子。看他们穿着打扮,便晓得是富贵人家,又收了银子,便道“实不敢瞒着贵客,这大户人家买丫鬟,都要那八岁往上的。三四岁的孩子,买回去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可有人家买了个眉心带痣的孩子,抱回去养的?若你知晓,我们老爷必出双倍银钱赎回来。” 牙婆想了想“近来确实未见,若有消息,我传信与您。”又捂住嘴悄声道,“贵客,我看您心善,便多嘴一句。有些人家专挑那相貌好的女孩子,养到十一二岁上,觑着颜色卖出去。若是您家小姐被这等人带去了,怕是一年半载的也难找到。” 甄五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