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风声、树叶晃动的声响……
方连月闭目,完全放弃控制身体,五感扩张,全身每一寸毛孔,都在感知环境中任何一点细微的活动。
她赌了!
以身做饵,她赌那只胆小的潜藏者会立刻对她扑来。
在失重的那一瞬,方连月猛然睁眼,像不受控制般,挥臂摆动她抓着的树枝,凝神看向眼前,不错过任何一丝影子变化。
落在他人眼里,就是放任自己去死,毫不挣扎。
后脑朝下,仰面朝天,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
他们觉得方连月可能是绝望了,在真正对上怪物的那一刻,感到自己无异于蜉蝣撼树,才说自杀就自杀。
可笑的自尊感作祟,让她宁愿奋力逃到屋顶跳楼,也不愿意落入怪物口中。
下落中,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顺惯性上抬,她握着的墨绿色梧桐树枝枝丫,随着坠落如翩飞拍翅的蝶,飞快晃动叶片,从她手中脱走。
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在她离地面一米距离时。
蒙闯捂住了若若的眼睛,铁钎在他掌心抵得生疼,许多人都别过眼去——
钊哥向前倾身,睁大眼,脸上露出期待。
等待的巨大坠落声没有如期响起,好像安静得太久了。
蒙闯转头去看。
在一束深绿枝叶的映衬下,一片白绿斑驳的块状物,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形状让人抓不到实质,它身体被风吹起来,像是风化的透明塑料袋,薄脆如纸!
怪物!
方连月就悬在离地一米的距离,静止了。
左手紧紧抓着怪物的身子,随着众人轻到快消失的呼吸声,她手下怪物显形,斑斓的身体瞬息褪色成苍白一片,让大家得以在黑夜中看清它的全貌。
弓曲着身体,悬压在那女孩上空。
头部连接一根两米多长的喙管,看起来非常坚硬,边缘生着锋利的倒刺,擦过方连月的脖颈,刺吸式口器的尖端砸开水泥地面,鲜血如注,数道血痕蜿蜒在白色半透明口器上,向地面流淌。
一白一红,刺激着大家的视觉。
“还、还活着吗?”
黑暗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在问,声音很小,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想问的问题。
不说汩汩流下的鲜血,就是现在,那个女孩子的头从脖子上掉下来,他们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毕竟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刚亲眼目睹了,那个怪物是怎样一口气,将喙管深深刺入十几个人的脑袋,像串糖葫芦那样,又从最后一个人的鼻梁穿刺出的。
大口吸食吞咽的声音,让一众人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哈……”
一声轻叹随风飘到众人耳中。
他们以为是怪物饱饮鲜血,所发出满足的喟叹,但那个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忽然轻微动了——
抓到了。
喙管上的倒刺割破她皮肉,要不是她躲得快,差一点就扎到她大动脉。方连月松口气,心将将落下,忽然又想到方才口器砸进地面时的震颤。
动静太大,让她怀疑水泥地都给它凿穿了,要是别的怪物还行,但要是这种II型初级的模拟者,污染核不一定还是好的。
她担心污染核会被震碎。
那就……白疼了。
鲜血大量流失,以这个姿势悬挂在半空,方连月有些头晕,眼前阵阵发黑。
她为了抓住怪物身体而伸出的左臂脱臼,此时难以施力,另一只手上,从未松过手的菜刀刀锋一转,蓄势待发,静心默数。
“没,抓住了!她刀动了!好像没死!”蒙闯的同伴惊喜道!
“这个高度能跳了,她怎么还不跑啊!”另一人也担忧,急得恨不得上去替她跑。
钊哥冷声一笑,鹰眼中神情暗恨:“跑?下面就是怪物的嘴,她能往哪儿跑?臭婊子瞎嘚瑟,死了才干净!”
“你!”
蒙闯一行早就看他不顺眼,几次三番下来,差点忍不了当场发作,但到底是顾念着怪物在旁,又把火憋了回去。
方连月在不远不近处听着,觉得这些人的精力还挺好,也不提前想想,万一她死了,待会儿他们自己要往哪儿跑。
她眼皮下耸,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喙管流到怪物口器尖端,再次开赌。
赌这胆小的玩意儿还没进化出一个好脑子,面对可口的食物,和打乱它计划的突发事件,会僵在原地,直接宕机。
左臂疼痛得越来越厉害,手指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汗水从指腹渗压出来,让她快要攀不住,头皮此刻也开始发麻了,非常不好受。
但她一动都不敢动。
方连月也知道自己行为是冒险。
可从末世开始到现在,她也不过只服用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