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句话是用在抢劫完某城主的金库之后的啊。
布莱多恩叹了口气。
就像她会救他一样,她也会努力地向身边的人伸出手。
芭布拉小心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虽然只有骷髅头,但芭布拉总能从他眼眶中的魂火中察觉出他的心情),扭捏了一下,才说:
“老师,这就是我想向你解释的事情——我很怀念以前的生活。你总是像法师塔一样守卫着我们,虽然我对研究和学习黑魔法一窍不通啦……但是,只要有老师在,让我做不擅长的事情也可以。”
“可是,老师不在以后,我想通了很多。如果我永远躲在老师的守护之下,那么我就永远也看不清这些事情。”
啊,一只想要离巢的幼鸟。
布莱多恩惊异地发现,是的,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学生,似乎也会有属于她自己的想法。她终究会像其他所有的学徒一样走上自己的道路。
布莱多恩并不在意学徒们私底下想做什么,他们只要完成他的布置的课题就行。想要离开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够从黑法师手里取回他的契约。
但如果是她想做的事情,也许他可以稍微了解一下。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飘到她耳后,“什么都可以,我都会为你实现。”
“梦想?”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当落到布莱多恩身上的时候,又立即垂下了视线。
“我、我想让老师复活。”
伪装。布莱多恩毫不费力地就分辨出了她话中的不自然。
“然后呢?”
“嗯——”她拖长了尾音,“然后啊,然后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啊。”
“像以前一样?”
布莱多恩顺着她的话回忆起以前。亡灵的记忆苍白而粗略,他发现自己只能在那苍白的河流中截取到一些简单的片段。
那时他总喜欢在研究室里研究那些没了没了的课题。人类的好奇心迫使他不停地往前,他也不在乎法师塔里一个乖巧的学徒在做些什么。
她好像会很认真地完成自己给他布置的课题。每次从研究室出来的时候总能够第一眼看到她守在门外。
习惯是很可怕的。而死亡也是。
当她提到未来的时候,布莱多恩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未来竟然没有了太大的期待,也许亡灵真的不存在未来。
只能存在于过去,以及由过去延伸而来的现在,依附着那些执着于过去的人。
芭布拉没听到他的回应有些慌张:“老师,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没事,”但他的恍惚只是瞬间,很快,他就把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我是指你自己,你自己的梦想,想要什么,或者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之类的。”
“我自己?”他停顿了很久,最后才用一个小心翼翼的疑问句来回答,“……我只是想过像格瑞娜那样的生活?大家都喜欢她,她的脸上每天都带着笑容,她好像一醒来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能把生活里的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嗯?光是这样,我也可以吧?”
“老师,你忘记你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条晚礼服洗坏了的事情吗!”
“?你说什么胡话?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再说——你就只想要这样的东西?难道你没有信条,没有目标,也没有野心吗?”
“像这样生活不算吗?”
“当然!你这是甘于平凡!像我这种伟大的天才怎么可能寂寂无闻地过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呢?”
芭布拉立刻笑了出来。
“是啊,只要在您的身边的话,就一点也不平凡啊。”
话题又回到了他身上。
布莱多恩气得几乎快要跟她一起笑起来了。
“芭布拉,你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发觉。”
“从你决定复活我的那一天开始,你的未来就已经注定是动荡不安的了。”
“只要一着不慎,你的命运就再也没办法和我分开。”
他原本是想要再说一些严肃的东西的。可他不小心看到了那张白皙的脸像被点燃一样泛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在脸红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再也不能洗白了!”
“没、没关系啊,我就是黑法师的学徒嘛。”
“不仅仅是这样。你会被打上残党的烙印,被白塔法师追杀——”
“老师,时代变了!”
“教会已经宣布不再禁止黑袍法师,只要提前申报,经过审核的话,之前的研究也可以继续完成了。白塔管得再宽,也不能插手教会的地盘啊。”
芭布拉手忙脚乱地辩解,像一只离群的蜜蜂。
“不要再抛下我了,好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