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胡氏就派了秀禾到了听雨轩。 “大小姐,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晚晴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腊肉小包子放进银碟子里,接过小画递过来的枫露茶,抿了一口:“劳烦姐姐先行回复太太,晚晴这边过去”。 秀禾走后,翠屏便道:“瞧吧,秋后算账的来了”。 “姑姑,真的是因为我昨日在学堂那番话么”? 翠屏叹道:“她一门心思想等你出丑,看你笑话,巴不得你永远嫁不出去才好,这次揪住了你的小辫子,肯定要大做文章”。 “姑姑,我——就是打小跟着先生读书书多了,有点迂腐的书呆子气”,晚晴小声道。 “罢了——”翠屏温言道:“你从小在生活的地方民风淳朴,没见识过内宅妇人这些弯弯绕绕,也难怪,只是日后,说话做事,定要多长个心眼”。 “姑姑,那这内宅妇人的弯弯绕,到底是什么?您能跟我说说吗”?晚晴实在好奇。 在乌山村,养父母家里有三十亩良田,平日里养了些鸡鸭,喂了两头肥猪,养母还种了一亩地的菜园子。一家四口,日子过得算是富足安康,也不必忧柴忧米,整日里和和乐乐。 养父母对她视如己出,她与凤凰相亲相爱,邻居们也都相处和睦,乡下人质朴豪爽,有事就直接说,根本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这回事。 翠屏道:“京城不比乡下,到处是高门大户,富贵乡里,人就容易争名夺利。男人争夺的是权势地位,像你曾祖父,就凭借战功挣下了安国公的爵位,自己一世荣华富贵,连你都在享受他的福荫”。 顿了一顿,翠屏又道:“你爹是嫡长子,可以继承爵位,可是,有些不是嫡长却想继承祖上爵位的人,就会用心机巧取豪夺,而内宅的妇人,争夺的就是男人的宠爱,以及自己儿子是否能继承就业”。 “姑姑,富贵逼人,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我只是没见识过哪些弯弯绕绕”。 “你是读书人,也是聪明人,这些道理书本上有,你自己也能想到。可是,不亲身经历过内宅这些谋算与争斗,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晚晴连连点头,这话算是说到了她心坎上。 翠屏又道:大户人家,最讲究体面和礼数,表面上永远一团和气,尊卑一定要遵守。 晚晴低声道:“明白了,今儿她不管说了什么,我都得听着”。 翠屏笑道:“这就对了,她也不敢真明面上把你怎么样”。 “那这次,她会怎么对付我”? 翠屏从妆台上拿起象牙梳子,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梳理齐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名分上是母亲,能怎么对你呢?无非像寻常母亲训诫女儿一样吧”。 两人一路来到了望月居。 秀禾让翠屏在外面等着,将晚晴领到了胡氏的卧室。 胡氏端坐在炕上,见晚晴跟她请安,便道:“罢了,你先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晚晴依言坐了下来。 胡氏清了清嗓子:“晚晴,我昨日听说,你在学堂里忤逆太子殿下了”? 晚晴一惊:“母亲,晚晴并未忤逆太子,只是说了几句与太子意见不合的话语罢了”。 胡氏道:“你明知太子言下之意,却又为何跟他唱反调”? “母亲,我知错了,以后顺着太子殿下的意思说话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晚晴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晚晴,你得罪的,可是当朝太子,且不说你这番言语传扬出去,会对咱们安国公府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单单是你得罪了太子殿下,便非罚不可”! 晚晴低声道:“晚晴任凭母亲处置”。 胡氏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时候,秀禾的声音突然在房外响起:“老爷回来了”。 胡氏似乎有些诧异,然后,就见秀禾掀起门帘,杜猛走了进来。 晚晴站起身来,叫了一声:“爹”! 杜猛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晚儿,你可能听得进你母亲的训诫”? 晚晴暗想,这就是枕边风的力量,昨晚,不知胡氏跟父亲进了多少谗言呢。 于是低垂了眼帘:“女儿知错了,爹爹见谅”。 杜猛微笑道:“你母亲可说过要怎样责罚你”? 晚晴摇了摇头。 “老爷,晚晴年幼无知,犯的也不是什么大过错,便让她在房里禁足三日,面壁思过吧”,胡氏忙笑道。 杜猛嗯了一声,似乎是对这个惩罚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