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种种,小雪心中有无数疑惑。 仆人刚收拾走残羹冷炙,她又急着问:“师父,师父,今日开的方子叫什么名啊,这么简单的配伍能治好多年的顽疾吗?” 延川知小雪都在想些什么,见徒弟如此好学他也高兴,可偏就想再吊吊她的胃口。 “今日刘员外陈述病情时,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延川另起话题。 “他个大男人也太絮叨了,我们是来看病的,谁要知道他喝过多少京城名酒,生了多少儿子啊。还日进斗金,得瑟。”小雪一脸嫌弃。 “望闻问切中的问尤为重要,十问歌教过你的,背一遍。”延川突击检查功课。 “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饮食四问便......”现在 ,背书已经难不倒小雪了, “你要仔细听病人说的每一句话,有用的信息都隐藏在里面,依你看刘员外的胃疾病因为何?” “胃,属土,主受纳腐熟水谷。便溏、自汗主脾虚,渴不欲饮是因为水利失司,刘员外病程日久虚实夹杂......”小雪试着用已经学过的知识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失败了。 “其实你已经说过了,刘员外的病根便是贪图酒色,嗜酒伤了胃气,那啥不加节制,伤了肾气。”延川不知该怎么跟小姑娘解释这个,反复吹着手中的热茶掩饰尴尬,“肾为先天之本,脾胃为后天之本,胃为肾之关,这几样都伤了,人还能有好吗。” 小雪想师父说的那啥,应该指的是虚劳病中的房劳,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久病的病人大多有心病,刘员外家财万贯定请过不少大夫诊治,若非都不见成效,也不必贴出告示去。心病难医,你首先要取得病人的信任,他才愿意听你的话,喝你的药。我本不屑于江湖术士忽悠人的话术,可有时又不得不用,这当中的学问大着呢,书上可不教,你且慢慢学吧。” “所以那针法到底是什么?”小雪更关心这个。 “烧山火,将皮肉筋骨按深浅分为天、地、人三部,多用于治疗冷痹顽麻,虚寒性疾病。所有补泻手法反过来,作用也相反,便是透天凉,有泻阳退热的作用。” “那药呢?”见师父愿意多说,小雪赶紧追问。 “你觉得这个病人该如何用药呢?”延川反问。 “既然胃气被伤,自然要固护胃气,可我都明白的道理,之前的郎中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延川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除了滥用补肾壮阳之药外,也有郎中用过补中益气汤,可惜收效甚微。患者已到了虚不受补的地步,固护胃气的方子也有人用过,但都不及我这四味小药。” “为何?” “归经脾胃的药就是那么些,自古传下固护胃气的方子配伍各有特色,分不出谁高谁低,不同医家凭个人经验给出的答案,终是因病例太少难以服众。”延川故作神秘,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朝太宗皇帝自幼跟随高祖皇帝征战四方,与士兵同吃同住。他曾率兵驻守开封,被贼寇围城,殊死抵抗一月才等来援兵,太宗皇帝的胃病就是那时落下的。天下太平后,高祖皇帝组织太医院,研究固护胃气的方子,给太子治病。太医院筛选出十种方剂,然后从没入掖庭的女奴与战场上的俘虏中各选出一百人。十男十女二十人为一组,先逼他们喝下石灰水损伤胃气,再服用不同的汤药测试药效。经过反复试验最终有了这疗效最为显著的,御前养胃方。” “这也太残忍了吧,医者应该是治病救人的,怎么能伤人呢?”小雪皱眉。 “是啊,若是我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我还是用着他们的成果在治病救人。”延川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医学本就是逆天之为,每一条公认的医理背后都是皑皑白骨,每一个成名医家身上都背着人命。” 小雪大为震撼,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幼时,做为嫡女,父亲常将她带在身边,她也喜欢到父亲的书房去玩,有时父亲与人议事,念她小也不避着。她很懂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乱讲、乱问。她隐约听父亲说过高祖皇帝开国的事,兖州一战,是大雍军队扭转败局的关键。战前,兖州城方圆百里爆发了伤寒,一夜之间上百人的村庄就死得一个不剩,鸡犬牲畜统统暴毙。兖州城里,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就在这危难当头,一个城中医官求见高祖皇帝。他说自己发现,疫病是通过水源传播的,提出了净化水源、隔离病患、焚烧病源、隔离分治、未病预防等五条具体措施。高祖皇帝礼贤下士、从善如流,让这位医官执尚方宝剑,在军中全权代理抗击伤寒。 很快兖州城内居民与军士的病情都得到了控制,士气大振。此时他又向高祖皇帝进言,城外的鞑子兵迷信巫蛊,可传播“天谴”谣言扰乱敌人,高祖允之。 城外的鞑子兵,因感染伤寒折损十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