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景纲咽了口唾沫,伏地叩首道。 “津多殿说的是。 直江家被上杉殿下委以北陆道商路之重任,眼看直江津港町是日新月异,即便当年今川家治下之东海道骏府城,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好日子,一定要珍惜。” 她身后的直江兼续跟着磕头,等待义银的审判。 义银放下茶汤,笑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说话,我就是和你们随便聊聊。” 直江婆媳战战兢兢起身,义银看着她们说道。 “我听说,上杉殿下正在筹措军备,要在秋收之后动员军势,反攻佐野领?” 直江景纲苦笑道。 “确有此事。” 义银皱眉道。 “今年干旱不减,连续两年的歉收已经压得越后各家喘不过气来。 上杉殿下在下总国损失不小,这时候还要强行出兵再战,是否有些草率了。” 这话是说到了直江景纲的心坎里,她是上杉奉行众负责人,上杉辉虎压榨地方,调运物资的压力都在她肩头扛着,可她又能怎么办? 直江景纲叹了一声,说道。 “下总溃败,非战之罪。 谁能想到毛利景广与佐野昌纲不念主君恩德,竟敢犯上作乱。 我家主君怒火难平,决意惩戒忘恩负义之徒,也是情有可原。” 义银说道。 “情有可原,但是时机不够成熟。关东去年大旱,今年不见好转又起蝗灾,不是大动刀兵的时候。 佐野昌纲该死,可毛利景广怎么说?她跑去了北条家,上杉殿下竟然还要与北条家同盟联手? 直江老大人,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想不通为什么上杉殿下要和北条家结成盟约?” 直江景纲哑然,沉默不语。 义银继续说道。 “上杉殿下与北条家同盟也就罢了,她还断了武田家的廉价货源,免费食盐,惹得武田家反弹。 如今武田家东信众试探西上野,西上野的长野业盛老大人刚才病故,群龙无首。 南边北条家咄咄逼人,武藏,下野,下总三国的新领新臣几乎全部丢失,岛胜猛的大胡领被顶上了前线。 下野常陆两国武家自组东方之众,里见家向北条家求和示弱。 越后武家在关八州已经是四面受敌,上杉殿下这时候还铁了心要去打佐野领。 直江老大人,你教教我,我该怎么理解?” 随着义银一句句埋怨,直江景纲的头越来越低,又快要叩到榻榻米上去了。 直江兼续见婆婆受窘,于心不忍,鞠躬插嘴道。 “津多殿,母亲不是没有劝过我家殿下。 只是色部胜长老大人战死沙场,色部长实裹挟民意,叫嚣复仇,母亲阻拦不住。” 义银目光一凝,说道。 “上杉殿下就这么听色部长实的话,跟着她胡闹?” 直江兼续苦笑点头道。 “我们也不知道主君是怎么了,下总战败之后,原本主君是有意积蓄力量,要与北条家再决高下。 可色部长实在沼田城觐见主君之后,情况就完全失控了。 主君忽然决定联北条,断武田,攻佐野,态度极其坚定,谁劝都没有用。” 义银见直江兼续面色发苦,不似作伪,默默思索。 这件事的确很古怪。 上杉辉虎也是天赋异禀的军事奇才,她虽然因为冒进在下总国败了一场,但手中的牌还有很多,不至于掀桌自暴自弃。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忽然做出了极其不理智的错误决策,把手里的好牌丢光,乱打一气。 毛利景广的背叛,其实是上杉辉虎自己造成的。 当初斯波义银在平定越后叛乱之时,斩了毛利景广之母。毛利景广怀恨在心,在川中岛合战暗中作梗,害得义银失陷战场。 因为毛利景广在柏崎众的地位特殊,这件事上杉辉虎暂时忍了下来。把她调去厩桥城,也是为了将她摘出柏崎平原,找理由弄死她。 可上杉辉虎太过自信,她没想到毛利景广会勾结北条家抢先动手,在她攻伐下总国的时候,断了上杉大军的后路。 要不是岛胜猛的大胡领及时起兵,联络关东侍所诸姬南下救援。 被厩桥领的毛利景广和佐野领的佐野昌纲联手截断后路,上杉辉虎的大军很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