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得再不过的文集,放眼京中,但凡有点实力的学堂,只要愿意就一年都可以出个十来本。荣掌柜给的定价也是不高,就二十两。本想着不过是一个过场之物,没想到的是,凌挽馥竟然举价。一抬手,就是二百两。 在场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闫夫人有钱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实。难道是平日里钱财过剩,找不到地方花销?二百两,足足是原来的定价的十倍,是疯了吧。荣掌柜更是不可思议地盯着台下凌挽馥的座位,仿佛在再三确认,那真的是他们向来精明的东家吗? “可是我说得不清?” 凌挽馥一提醒,荣掌柜立刻回神。确认无人再叫价,一锤敲定了成交。动作之快明眼人以为是荣掌柜深怕大水鱼反悔了,实则荣掌柜是担心再多拖延几刻,凌挽馥会胡乱往上加价,那才让他胆战心惊。 “话说起来,老夫记得,闫大人好像就是那年的国子监学子,难道那个文集里有当年闫大人的墨宝?”一名老叟不着边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年纪稍大些的也开始跟着推算。京中每日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可是最年轻的状元高中还是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再往前稍加推算,文集出版是前一年,那时闫楚禛确实就在国子监求学。周围人开始恍然大悟,纷纷私下讨论了起来,原来那文集里有当年闫大人的是作品,难怪,难怪。古有千金一掷为红颜,今有重金为郎君。 “厉害了,还懂得讨人欢心了。”蒋宝茹挪趣道。 凌挽馥没有答话,摩挲着文集上字,想起了一桩往事。那年她跟着西席习字,母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一本书籍。她囫囵吞枣地读完了,对于里面不少迂腐的学子政论表示厌恶之极,唯独其中一篇论述让她值得回味,那篇文章以桑蚕养殖人家为视角,评民生疾苦,论公义,篇幅不长,确实难得佳作。次年,闫楚禛十三岁高中状元,当别人刚踏入考场,他已经以第一名的成绩站在了殿前。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多年以后,这个人会跑到圣上的年面前,求娶了她。她懂他是从周围的人的讨论开始,从那一篇论述开始的。他的心志,从来不是那些不知所谓的名和利可以轻易玷污的。她想要珍藏的不过是当年母亲的一个无心之举,以及潜藏在文字里的更早的相遇。 凌挽馥向来认为,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生意。端王的真诚到访换来了官卖会的客朋满座,成交的进账不停。有人的地方便需要吃食,凌挽馥没有收取会场租赁,从小零食的售卖也挖得了一杯金,珍宝斋的名号再次被打响。官卖会开了几天,她也在暗中忙了几天,以至于都忘记了她是个有身子的夫人,是需要去请平安脉的。这日听了荣掌柜关于几日官卖会珍宝斋的情况后,凌挽馥正好空了下来,可以补上问诊了。凤宜阁是有自己专属的大夫,嫁入闫府后,凌挽馥便保留了。不管是日常的小病小痛,还是闫楚禛那两回受伤的,都是如此。她孕期的照看,自然也是交给熟悉的人为上。 西市的街巷内,闫府的马车直穿过主道,绕道了最后的安静小道,在一座简陋的小院落前停了下来。两进小木屋,前面的小院摆满正在晾晒的药材,木栅栏下方稀稀疏疏地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草木。 四月扶着凌挽馥下了马车,不甘心地叹气:“少夫人,婢看来,你还是再考虑换个大夫。”每次平安脉,都要过来,太麻烦了。凌挽馥没有改变主意,四月只好无奈地向前摇了摇竹门上的铃铛,无人应门。栅栏门边一盆已经枯萎的萱草花无力地拉耸着脑袋,要死不活。凌挽馥明了,便和四月绕过前厅,直接到了后面的木屋,推开一扇小门进去了。和前院的杂乱相比,后院的小屋就显得干净不少。陈旧的家具上码放着厚厚的医案。屋子另一角放着等身高的针灸铜人和一个小案桌。案桌上是托盘,剪子,小刀等用具,以及一副新鲜兔子骨架。 四月就知道,每次过来,不是看到伤胳膊瘸腿的狗,就是直接剩下骨头的兔子小猫,她家少夫人喜欢到处捡人进凤宜阁,那么房子的主人就是喜欢在街边、山间抱些受伤的小动物回来医治,治不好的,就直接被剥了。四月担心案桌上的物品引起凌挽馥不适,建议她挪到其他的位置坐下。 “无妨。”凌挽馥不是第一次过来,那些小动物都是大夫用于研究医理的,比起肉眼看不见的,由人性最黑暗面谋划出来的龌龊,它们倒是显得干净坦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连接两间屋子的小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材矮小满脸疙瘩的老妪拖拉着不灵便的腿进来了。 “葛姑娘今日又发大财了?” “你又知道,死丫头,眼睛贼厉害的。你家主子终于想起要过来找我了?”老妪一听是四月的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把钱袋随意一扔,就坐了下来。葛大夫有个习惯,当某些特殊客人在前厅时,她便会在栅栏处放置一盆枯死的萱草花。懂得此习惯的人少之又少,能进来后院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 “喝吧,刚沏的,峨眉毛尖。”凌挽馥为葛大夫递上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