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院风荷中早已乱作了一团,不时夹杂着几声宫女内监的干哭和啜泣,惟有王嬷嬷带着禧儿、瑞儿她们收拾着吕盈凤和几个孩子的细软衣物,外头小安子和小寿子准备着车马。吕盈凤坐在窗下的摇椅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轻轻抚摸着小腹。
瑞儿整理完了几件要紧的夏衣,又拿了一件秋日穿的长裙,迟疑着悄声问王嬷嬷道:“这个要带么?”
禄儿瞪她一眼,忙在一旁道:“自然不用了。看在几位阿哥公主的份上,皇上能生咱们娘娘几天气啊,过两日准接回来了。”
声音虽轻,然而吕盈凤还是听见了,徐徐道:“带上吧,冬衣也带上。”
禄儿踌躇:“娘娘……”
王嬷嬷却只是摇头,自妆台上取了吕盈凤常用的犀角梳子和胭脂首饰的妆盒,轻声叹息道:“皇上怕是真生气了,否则怎会去蓬莱洲呢。娘娘你好端端的怎么惹皇上动怒至此。”
吕盈凤阻下她的话头道:“哪里是好端端,有人是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呢。”
正收拾着,苏培盛进来了,向吕盈凤请了个安道:“娘娘,车船已经备好了,蓬莱洲已经打扫干净,还请娘娘和几位阿哥公主启程吧。”
吕盈凤因为膝下儿女多又有孕在身,不仅跟着去的宫人多,带的东西也不少:换洗的衣服、胭脂水粉、名贵药材……
此番同去蓬莱洲的除了吕盈凤母子(女)五人、甄嬛母女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安陵容。
蓬莱洲并不远,在翻月湖的湖心岛上,换了小舟荡了上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只是除了船,再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到达蓬莱洲了。
离船登岛,偌大的蓬莱洲是开国皇帝为皇后所筑的避暑凉殿,只是不见梁椽,唯有四周巨大的窗户,视野开阔,而所见之处,除了碧草宫墙,唯有茫茫湖水,碧波荡漾。
禄儿打量完四周内外,不无庆幸地叹息了一声,道:“虽然不能和曲院风荷相比,但所幸也不算太荒芜失修。”说着和禧儿、槿汐、流朱、宝鹃、小允子等人一道动手,在寝殿安放好箱笼铺盖。
安陵容进来,喜滋滋道:“我还以为无梁殿早已破败不堪,原来还算干净整洁。总算皇上虽然听信华妃,也不是一味苛待姐姐和欣嫔娘娘的。”
吕盈凤眉心一动,向送他们前来的苏培盛道:“蓬莱洲虽然不能面君,但是收拾得清爽洁净,本宫和莞妹妹、安常在知道公公费心了。在此谢过公公。”
苏培盛会意,躬身道:“娘娘昔日对奴才颇为关怀照顾,今日娘娘遭难,奴才只是尽一尽心意罢了,只盼往后还有服侍娘娘的机会。”
吕盈凤心下好笑——她可没有对苏培盛颇为关怀照顾过。
不愧是从小就伺候皇帝的,这个老机灵!
苏培盛又道:“奴才不能多逗留,以后一应供应奴才都会派人送来,这些船只可要都遣去了。天色已晚,两位娘娘和小主以及五位小主子先歇息吧。”
苏培盛乘船离开了,吕盈凤见莞嫔和安常在还有话要说,先带着四个孩子回寝殿休息去了。
在蓬莱洲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寂寞,每日里只对着阔大的宫殿和几个宫女内监,所能做的,不过是绣绣花、看看书,和莞嫔在一起说话解闷,偶尔高兴的时候,一起研制几味小菜和点心,或是看着几个孩子在一旁嬉戏打闹,心中亦是满足。
八月初的时候,苏培盛亲自来了一趟,送来的秋令的衣料和一些琐碎的东西,吕盈凤便吩咐了人下去收好。
苏培盛见吕盈凤的小腹又大了些许,道:“娘娘还好么?皇上很是记挂娘娘和几位小主子呢。”
吕盈凤点了点头:“我很好,几个孩子也很好,请公公转告皇上放心。”
远离京城和后宫的日子,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
满湖荷花谢了,秋雨萧萧,枫叶红了,菊花开了,大雁南飞了。渐渐秋风也变得冷冽,肃杀之意独浓。待到霜落时,转眼两个多月已经过去了。
吕盈凤快五个月的身孕也隐隐显怀了。
而好消息的传来是在真正入冬的前几日,那日的阳光特别好,吕盈凤看着禧儿和小安子他们把被褥都搬了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时不时拿大拍子拍一拍,便有尘灰蓬勃而起,迷迷茫茫的如金色飞舞,有些微微的呛人味道。
而此时湖上有船队驶来,彩旗飘扬。
吕盈凤取下头发上的一丈青,紧紧的握在手中防身——按理来说吕盈凤不必如此,只是这一次变数太多了,孩子们又都年幼。
身为一个母亲,吕盈凤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那边抱着宛柔公主的甄嬛显然也瞧见了湖面上的船队,只见她左手抱着宛柔公主,右手攥着皇帝给她防身用的一把小小的匕首。
好在来的人是在御前伺候的小厦子,他满面喜色,只说了两个字:“成了。”
甄嬛喜极而泣,吕盈凤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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