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里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几片破布缝制的被子此刻被揪成一团丢到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衣衫褴褛的男人盘着腿枯坐在地上,侧着脸死死盯着身后的顾昭。 他喉咙滚动,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像是吟唱着某种古老的巫术咒语,先前暗中保护顾昭的黑衣人此刻不知从何处现身,站到了顾昭身边。 蓦地,李垣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回头去,吐字清晰地说:“梦境成真了。” “什么梦境?”顾昭问。 可李垣却如同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站起身,脖子仰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目光紧紧盯向天花板,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只见牢房顶端的房梁上此刻站了个“孩子”,正一脸嬉笑地倚在柱子边,看众人发现了自己,它装作吓了一跳的模样,小脚跺了跺房梁,又一掌拍在墙壁上,接着轻轻推着承重的柱子,一人合抱的柱子在它手中如同一根芦苇草般柔软,轻飘飘地被它推到。 顾昭将谢婴猛地往后一推,迅速从腰间抽出棠溪剑,而那黑衣人也默契地替他劈开了牢门,柔韧的剑身如同绸带般弹射而出,缠在了李垣的腰间,顾昭用力一扯,在牢房倒塌的前一瞬将李垣救了出来。 那诡异的孩子脚踏虚空,钻进了地牢深处,每走一步,身边的牢房均开始颤抖,仿若地震般摇摇欲坠。 “快走!”顾昭将李垣交给黑衣人,转身对谢婴说道,然后冲进墙壁颤抖得更加剧烈的地牢深处,那里还有近些日子羁押的暴民。 “昭昭!”情急之下,谢婴叫出了顾昭小名,然后脚下一使力,朝后者的背影奔去。 感受到身后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顾昭一扭头便看见谢婴领着前几个月刚遴选出来的傻小子紧紧跟随自己。 那几个傻小子也就罢了,谢婴怎么也跟来了。 “听话,回去。”顾昭对谢婴说。 顾昭一边劈开牢门,将囚犯一一放出,一边恶狠狠瞪着排头的傻小子道:“吾命令你,将所有人平安带出去,不必管我。” 青年愣了愣,头一次生出了抗拒的心理,他望了眼地牢更深处,里面传来了小孩银铃般的笑声,不禁毛骨悚然,“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众人一个也未曾离开,全都上前劈开上了锁的牢门,就连谢婴也不知从何处摸了把刀,熟练地劈砍着,破风声中,谢婴有一瞬间的畅快,自重生以来自己待在闺阁,未曾摸过尖刀,如今这久违的触感不禁燃起了她心中热血。 “都放出来了,大家快走!” 众士兵掩护着囚犯往出口狂奔,半途中谢婴被什么柔软的物件绊了一下,重重向前摔去,身后的顾昭见状长剑一甩便卷着谢婴的腰身拉到自己身前,可也就是耽搁了这几息的时间,他们身前的牢房彻底坍塌,挡住了出口之路。 顾昭左右观察了下,确定短时间内无法原路返回后,拉起谢婴便往地牢深处跑去。 “前两日翻看老城主修城志,看到地牢之下有一处暗道,可一路通往城门口,按照地图所示,应当是在地牢深处。”顾昭一边奔跑一边解释。 谢婴立刻会意,既然入口被堵住,无法原路返回,那便可以试一试从暗道离开地牢。 只是方才那诡异小孩离开的方向也正是地牢深处,谢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似是察觉到谢婴心中惴惴,顾昭轻轻捏了捏谢婴的小手,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生死为大,他说:“别怕,有昭昭在。” 谢婴的思绪一下子被牵引到十五年前,家族失势,自己在内宫犯了大错,差点被斩断双手之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小殿下蹲在自己身边,认真且坚定地说:“别怕,有昭昭在。” “嘻嘻嘻嘻——”那小孩的声音乍然响起,二人警觉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黑暗的深处。 可忽然感觉耳侧一痒,谢婴觉得有人在耳边吹了口气,一回头便看见那个诡异的小孩飘在二人身后,笑嘻嘻地说:“你们是在找我吗?” 谢婴头皮发麻,顾昭下意识长剑一刺,狡猾的剑身擦过小孩灰紫色的皮肤,却在它身后弯了剑尖,直直刺向它的后脑。 “咦?”小孩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它的脖子以一个惊人的弧度弯折而下,一只手向上抓住了顾昭的剑,肉嘟嘟的手掌如同金属一般丝毫没有被锋锐的棠溪剑划破,它笑着猛拉剑身,顾昭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谢婴眼疾手快拽住了顾昭的腰带,顾昭站稳后真气汇聚于掌心,后脚一转死死撑在地上。 “这是什么怪物?!”谢婴满脸骇然,若是刀枪不入那可怎么对付它。 只听识海里骨灵与身边的顾昭声音同时响起:“是食梦怪。” 食梦兽是天地灵气丰沛之时,由千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