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要啊!我爸妈对我可好了,每次都寄给我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玩具,还有好看的衣服!”
“要吧,不过我听说现在他们又有了新的弟弟,我总归是亲生的,不能不要我吧?” …… 还没轮到夏弥尔,她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该怎么回答呢?说爸妈肯定会要的,但他们已经四五年没有回来了,妈妈现在长什么样子,她已经有点记不住了;说不要吧,好像妈妈也会打钱回来。 旁边的小女孩戳戳夏弥尔的胳膊,“轮到你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被旁边的小女孩催,“干嘛啊,到你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你爸妈不要你了?” 十岁的夏弥尔垂下头,慢慢说:“我也不知道。” 旁观这一切的夏弥尔捂着嘴任由眼泪流下。这件事二十几岁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是啊,它留在记忆里,被十岁的夏弥尔记得那样清楚,她那样渴望着这个世界上有人告诉她你是被爱着的,你是拥有爱的,可是没有,一直没有,匮乏感和不配得感就这样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这一年的冬天,妈妈回来了,衣着精致打扮洋气,小夏弥尔第一眼看上去,竟有点不敢认,这是妈妈吗?是妈妈吗?是妈妈回来了吗? 她站在那里,呆愣愣看着陌生的母亲,既不上前,也不搭话。 “这孩子!”妈妈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她身上的香味飘进夏弥尔的鼻子里,好闻的她想打喷嚏,“怎么连问好都不会,一点礼貌都不讲。” 她的眼泪“刷”的掉下来。 妈妈回来了,可是妈妈并不喜欢她。 妈妈说她不会讲普通话,说她穿的很土气,说她皮肤晒得很黑,说她成绩不够拔尖,说她被她奶奶带的一股气小家子气,妈妈找到了她身上的一百个缺点,却没有发现她的一个优点。 小夏弥尔认为,自己大概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她很糟糕,所以没有人喜欢她。 尽管如此,当久别重逢的妈妈再次告别时,她还是哭了。 但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勇气和妈妈说,请你带我走,我很乖,我能够一个人上下学,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奶奶交代了千万次,她也在心里演练了千万次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敏感的察觉,妈妈并不会欢迎她。 夏弥尔十二岁升初中那一年,许多年不曾回来的夏弥尔从来没见过的大伯,从遥远的新疆回来,要接自己的母亲去住一段时间,母子俩见面抱头痛哭,说起要去新疆,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她走路的脚步那样的轻快,她认真的梳理已经半白的头发,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比过年还要开心。他们热烈的讨论那个遥远的地方的棉花,气候,水果,少数民族,以及过去一路要坐多久的火车,转多少趟车花多少钱,带多少东西。 坐在旁边,夏弥尔插不上一句话,她想问,那我呢?我怎么办?谁来管我? 她终于找到机会问奶奶,奶奶说:“你都要上初中了,去住校就行了。” “可是……” 没有人听她的可是。 奶奶走了,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奶奶走了,他们生活的房子,只剩下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她能自己给自己煮饭,也能自己烧水洗澡,她也能带着钱去街上给自己买新衣服穿,但是这座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每天晚上给门上两把锁,夜里听到一点猫叫声就吓得不敢睡着,床头的灯彻夜开着,她却宁愿憋着也不敢上厕所。 这是小夏弥尔第二次感受到被抛弃,漫天的孤独感朝着这个年幼的还不足以有力量对抗世界的小女孩席卷而来。 夏弥尔看着,一直哭一直哭,她想:原来我以前是那样的,原来我有过那样孤独而悲惨的童年啊,可是我都忘记了,那些孤独和悲惨在记忆的画卷上,只留下浅浅的一笔;可是啊,即使我忘记了,我的感受不会忘记,我的情绪不会忘记,我的心一直一直保留着那时的孤独,绝望,凄凉。 初中三年,夏弥尔在寒暑假和节假日都一个人回到老房子,她很少和邻居说话、交际,幸运的是,她没有遇上坏人。 临近中考时,奶奶回来了,她不知道几年的新疆生活奶奶过得开心不开心,对方只说不习惯,但这次回来,奶奶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她主动给夏弥尔改善生活,买肉吃买零食买本子买新衣服,出门前殷殷交代要小心,要考试便反复查看要带的东西。可是夏弥尔已经变的和婴儿实验里的那个被抛弃后又重新回来的孩子一样,她忽视并躲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