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方跨过门槛,就听到屋内传来严厉的呵斥声。
越往里走,争吵声越大,伴随着碗筷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沈大伯脸上带了愠怒,怒目圆睁,面色铁青地瞪着偏过头去的沈妍,而沈妍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去理会他的眼神,打定了主意不听他的。
沈大伯母在一旁红了眼,是气的,也是急的。她抬起颤抖着的手,指着沈大伯,嘴唇开开合合动着,却被气到无法言语。
沈奚领着扶渊往里进,原本是想着来找沈妍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摆摊东西多又重,沈大伯自然也不会帮她,沈大伯母身子也不好,想来都是她一人忙活。
谁知,这一来就听了一出好戏。
沈奚没客气,找了个空位置就坐下,正好同沈大伯面对面。
沈奚上下打量着他,轻飘飘地问道:“大伯,多日不见,身上的伤可好利索了?”
沈大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本来已经愈合了的伤口此刻竟传来隐隐的痛感,他绷着脸,强装镇定回答:“自然是好了,难为奚丫头还记着大伯这伤。”
沈奚点点头:“好了就成,只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就行。”
沈大伯尴尬地陪着笑,心里暗骂,若不是有事求她,他何至于要自降身份,同一个小丫头在这浪费口舌。
沈大伯看了在沈奚身边的扶渊,姿态放得更低了,脸上再不见半分怒气,带着讨好的笑容。
“听说这位小兄弟能文能武,真不错呢,不知今后有何打算,可有收徒的打算?”
沈奚抖了抖身子,她觉得沈大伯见到扶渊,仿佛那个苍蝇见到了肉,双眼冒绿光。
扶渊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回:“并无。”
沈大伯并不死心,继续劝说:“那你满身的才能都荒废了,着实是可惜。”
“不可惜。”
“这你又务农,也不做工,这世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莫说以后成家还要养一大家子了。”
“哦。”扶渊看了一眼沈奚,然后转头看向沈大伯,“无事,沈奚会给我发工钱的。”
沈奚再次抖了抖身子,猛地抬头,不是,大哥,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还如此骄傲,如此自豪?
沈大伯:“……”
沈大伯想要再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沈奚敛了几分表情,正色道:“大伯,你也别想搞什么幺蛾子了,你最好呢,就是安安分分的种种地,日子还能安稳过下去。”
“奚丫头,你这话说的,从前啊那是大伯脑子不好,一时想岔了,才做了那么多错事。”沈大伯一脸沉痛,露出了悔恨万分的表情,“但血浓于水,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日后说不准你也还有需要大伯的地方呢。”
沈奚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回怼:“呵,谁跟你一家人。”
“你也别觉得你是阿妍父亲就能随意决定她的人生,什么亲事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沈奚站起身,绕着桌子走向沈大伯,她走得很慢,每一步却像是踏在沈大伯的心脏上,压迫感十足。
两人距离慢慢拉近,沈大伯莫名感到有些害怕,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黏黏腻腻的,脸上像是糊了一层油脂。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在口头吓唬你,我既然说了出口,就一定能做到。”沈奚视线往下,轻笑出声,“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
说罢,沈奚和沈大伯母打了一声招呼,就拉着沈妍想离开。临走时余光瞥见一直埋着头,默不作声的沈堂,沈奚心头一软,也是同沈朗一般年纪的小孩子啊。
她揉了一把沈堂的头发,放轻了声音说:“跟着夫子好好学,一样能学得很好的。”
突然的举动让沈堂呆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重重地点头:“嗯。”
扶渊明显是不愿意再揽一个活,沈奚知道,若是她开口,他也会同意,但她还是想以他的意愿为先。
虽是她救下了他,但那日从林府回家途中,他打退打手,也算是报了恩了,况且沈奚救他也不是指着他报恩,她一直都说他想起了什么,随时可以离开。
沈大伯虽行事恶劣,但从未亏待他这个儿子,沈堂若是有心学,必然不会差。
沈妍则不同,沈大伯随时可以牺牲她。沈奚若是不帮她,不拉她,她的结局就只是嫁人生子了。
“阿妍,你记得万不可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你爹拿谁来威胁你,你都不能妥协,知道吗?”
沈妍心肠软,用她在意的人拿捏住她,可谓是百试不爽的。
沈奚一边走,一边拉着沈妍的手千叮咛万嘱,就怕她一个心软就听信了沈大伯的话。
“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可千万不要心软啊。”
沈妍:“远门?你要去哪里,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