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见郡主当真动了怒,立刻从善如流:“是,小人以后不说了。许翰林就是毒蛇,还是姑娘眼光好。” 熙和转回身去,重新拾起了金钗,蘅芜才松下一口气。想了想,却又问:“那姑娘为何不向陛下揭发呢?那种人,还在陛下身边,也……” 熙和却被她问住了。许昌平是条毒蛇,他口中那些杀人无形的毒液,总能把人的要害掐的死死的,连她也中了。但顾熙和自是不会认的,太子和他的事,更不可对外人言明。只好搪塞道:“陛下和殿下的制衡之道,你懂什么?再跟别人乱讲,小心掉脑袋!” 侍女诺诺应了声,再不敢提起此人。她家姑娘本是个心软的人,自打稀里糊涂捂热了一条毒蛇以后,那个人便成了她的逆鳞,任谁都不许提起。 灯都熄了,熙和躺在榻上,却总想起在行宫的这些事。许昌平不过是言辞轻薄了她,国朝礼遇士子,倒也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可她当众欺侮朝廷命官,确是予人口实之事。齐王揭发,若许昌平真的有心打压太子的话,顺水推舟,不正是他这小人的最佳选择?又何须自揽罪责,开罪齐王和天子?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那毒蛇下了降头术,总也睡不安稳。索性起身,换了内人的衣服,取食盒盛了些糕点,悄悄爬窗户溜了出去。 到了外臣的居所,熙和亮了牙牌,内侍也都知道许昌平和郡主的关系,因此并未阻拦。内侍引熙和入室,体贴入微地替她点了灯。 屋子并不大,却收拾得妥帖干净。只是伴驾,许昌平并未带很多行李,只有书架上寥寥几卷书册。熙和在桌前坐下,看到主人写的字,不由心生好奇,抽出赏玩。 那确是一笔好字,写的内容她却看不懂,只知道是什么经文。太子倒是会读些经文,她却读不懂那些西天译过来的梵文。 许昌平……他那个混账样子,竞然也礼佛吗?寺院禅房什么时候成了蛇蝎收容所了? 她想不明白,放下手里的字集,又往下翻了翻……书里却掉出了一幅画。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弯腰去捡,却有一道修长的指抢在她之前将那幅画拾了去。 “臣不知郡主至此,怠慢之处,万望见谅。” 熙和抬起头,见许昌平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低下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在的惶恐,手中攥着那幅刚拾起来的画。 他这般紧张,她更是生了好奇之心。仗着他平日里十分纵容自己,便抬了手去,指尖尚未碰到,许昌平已匆忙将它敛入袖中,面色仓促,诚惶诚恐恳求道:“郡主,臣说过,郡主寅夜至此于礼不合。臣不忍郡主名声染瑕,还请郡主速速还宫。” 熙和嘶了一声,疑心道:“这个时候你倒是跟我讲起礼数了?白天戏耍我的时候,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她低了头,狐狸似的探着小脑袋,好奇地望入袖中:“画的是谁?许翰林不好好侍奉陛下,平白无故,又想着哪家姑娘?” 许昌平答得干脆利落,敷衍至极:“故友聘妇,臣要送贺礼。” 熙和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他是糊弄自己,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逞嘴上功夫,她从来都没占过什么便宜。 她扁了嘴,偏过头去,冷冷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你在背后说我的好话我就会感激你。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去跟陛下说,你家里早就给你订了亲事,你贪慕荣华欺君罔上,自己去伏阙认罪,取消了与我的婚约,我自然会感激涕零,备份厚礼去谢你。” 许昌平心里一惊,愣了许久,才答:“臣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 “欺君?”熙和冷笑一声,冷眼望了他:“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许昌平终于恍然,心中一动。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她自己都未察觉,眼底竟透出了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愫。他望着她,声音变得很温柔,哄着她道:“臣心何坚决——他日便是斧钺加身,臣也绝不会变节。”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那幅画,坦然递了出去。“爱慕你,是真的。所以陛下那里,臣不会回绝。纵是逆风之炬,臣也绝不会放手。” 她抬起头时,便看到了那样一双卑微又真挚的眼睛。他失神地望着她,喃喃道:“阿怜,你若嫁于我,我再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 熙和瞬了瞬目,她想不明白,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为何会变得这般痴傻。日后他自己回忆起,也会因为此刻的失语而悔恨吧? 她并未作声,捻起那页画纸,展开时,却犹豫了。 她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这或许又是他的另一个把戏,他或许是料定了她绝不会打开,又或许他原本就不在意。戳穿他,又有何益?若是他心中坦然,看与不看,又有何异? 方才听到他用广袖掩去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