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身上的衣裳,是霍誓送他去族里时,在成衣铺子里买的,霍展旗把他送到京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皇帝便收到消息,让他跟着霍侯爷进宫了,他身上穿着的,也还是那身衣裳,这也是他唯一的衣裳。 明卉鼻子灵,早就闻到霍谨身上的味道了,叫来汪安,让他出去给霍谨买换洗衣裳,葛管家则叫了两个小厮,带着霍谨去洗澡。 下午霍誉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正在院子里指挥丫鬟收拾香料,有个小孩跟在媳妇身后,媳妇向左,他也向左,媳妇向右,他也向右。 霍誉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霍展鹏竟然还是厚着脸皮把霍谨送到他家里了。 霍誉重重咳嗽一声,明卉抬头看到走进院子的霍誉,笑着招手:“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霍谨对霍誉心存敬畏,大哥不喜欢他。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了声“大哥”,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下跪。 “谁把他送过来的?”霍誉周身透着寒意,霍谨吓得不敢抬头。 明卉扬扬眉毛:“霍侯爷的长随,说是府里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好,让他在咱们这里暂住几天。” 霍誉冷哼一声:“什么几天,霍侯爷是想他跟着咱们,让咱们替他养儿子,我这就让白菜把他送回去。” 说着,他转身便往外走,回头看到霍谨还站在那里,沉声说道:“你和我一起走!” 霍谨嗯了一声,低着头,默默跟上,走了几步,他转过身来:“嫂嫂,我走了。” 明卉叹了口气,大人不干人事,吃苦的却是孩子。 “今天让他住在这里吧。” 霍誉一怔,看看明卉,又看看霍谨,丫鬟们早就悄悄退到了远处,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明卉笑着说道:“你看,阿谨和你长得很像,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你。” 霍誉看了霍谨一眼,是有几分像,也只有几分而已,他小时候,可比霍谨要神气多了。 “你让他留下,那就先留下吧,明天再说。” 霍谨一喜,嘴角翘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明卉叫来不迟,让她带霍谨去客房,又让葛管家安排伺候的婆子和小厮。 霍谨走了,明卉这才问道:“不是府里不方便,而是霍侯爷不想让霍谨回府?” 长随说院子没有收拾好,明卉知道这是借口,但是眼下长平侯府乱成一团,她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霍侯爷才把霍谨送过来。 可是看霍誉的反应,分明还有内情。 霍誉冷笑:“霍侯爷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他想让我们替他养儿子。” 明卉......“就是因为霍谨身上流着一半孙家的血?那他当年就管住自己,不要招惹孙家女儿,太后赐婚,他硬抗着不答应,太后难道还会杀了他?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想起嫌弃孙家了,那他去和孙家叫板,为难一个可怜的孩子做什么?这个孩子长到这么大,从未让他养过一天。” 霍侯爷毕竟是霍誉血缘上的父亲,明卉总要给霍誉几分面子,太难听的话,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霍誉笑了笑,安慰明卉:“无妨,你若是觉得霍谨可怜,就让他在咱们家住两天,两日之后,若是霍侯爷还是不让霍谨回府,我就带他回族里,请族老们出面,让霍侯爷掏钱,把霍谨养在族里。” “养在族里?”明卉想到了韩氏,韩氏比起定襄县主,更会养育孩子。 可人家自己有儿子有孩子,何必要养别人的孩子。 霍誉看出她在想什么,道:“霍侯爷现在恨死了孙家人,连带着也恨定襄县主,他们是赐婚,不能和离,这辈子只能这么耗下去,定襄县主原本就是个拎不清的,霍侯爷不让霍谨回府,也存了不让定襄县主看到他的心思。” 明卉想起当日定襄县主想要给她立规矩的情景,在心里为定襄县主默默点根蜡。Πb.γ 霍誉说的没错,这位就是个拎不清的。 而那日,在孙家别院,定襄县主哭哭啼啼,哀求娘家让她进去的模样,更让明卉打心眼里膈应。 你娘家能扔掉你儿子,对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无非是你有利用价值,能够联姻,让孙家的羽翼更加丰满,一旦你没有价值了,你就是一颗废棋。 而现在,经过霍侯爷这一番大闹,不但定襄县主成了废棋,整个孙家二房和四房,全部被孙家割舍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定襄县主仍然看不清形式,一旦霍侯爷不拘着她了,她立刻跑回娘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