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中,那股被人窥视之感骤然消散,燕风遥移开目光,环眺四周。 树林幽静,阳光和煦,远处偶尔传来剧烈的尖叫声。 他再偏头看知珞一眼。 她还在睡。 毫无警惕,随心所欲。 今日进入虚浪秘境时,与知珞分散,燕风遥运气好,正落入一把剑旁边的草丛里。 他瞥一眼散发凛然冷光的长剑,复又抬头打量周遭环境。 没有人,也没有云梯上那被人窥视的不快感。 他这才垂首,重新看向清凌凌的剑,明明只是兵器,却有一股冷清高傲之感。 指尖才触碰到剑柄,剑便铮得一声拒绝,手被猛然弹开,指腹一痛,竟是出血了。 燕风遥低敛眸,凝视指腹血珠,眼底晦暗不明。指尖轻轻一捻,血在双指间刹那消融,疼痛感如同蚂蚁啃食血肉,细小又不断产生,密密麻麻。 没有多言,也未流露出不忿的情绪,应该说独自一人相处时,他脸上表情总冷很多,生人不近,除了自己,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 少年踏过草丛,掉落在地的树枝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破裂声。 虚浪秘境无边无际,终日白天,并无黑夜,燕风遥又找了几个兵器,银针、铁锤、红鞭,甚至铜钟,无一例外地全都激烈抗拒着他。 魔种还未激发,潜伏在丹田,灵器比修士更为敏锐,即便察觉不出根本,却本能地不愿被他握在手心,生怕沾染一点戾气。 少年始终夷然自若。 他并不在乎修仙界灵器对他的抗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里是修仙界,他才不为那些抗拒感到诧异。 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下一刻,身侧不远传来一阵痛苦压抑的嘶吼,燕风遥脚步一顿,没有贸然出去,借助茂密树林挡住身形,伸手微微掀开头顶的树枝绿叶,清亮黑眸从枝间透出。 一群人围着一把剑,这副场景在虚浪秘境中随处可见。 几人放弃这把剑,前去寻找其他的武器,另外几人却依旧留在原地。 嘶吼的就是一个倒在地面的弟子,手臂布料被震碎,皮开肉绽,鲜红包裹着森白绽开,汩汩鲜血流淌进土壤。 神剑不杀人,但一次又一次的震慑,造成重伤绰绰有余。 “啊啊啊我的手!”那弟子满头大汗,神情狰狞。 “我能拿起剑…我能拿起剑的…为什么要拒绝我!” 这是不甘心只拿一把籍籍无名的剑了。 潜藏暗处的视线下落到弟子的伤口处。 “……”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血肉,知珞杀人一击毙命,习惯扭脖子或者在脖颈处划出一条血线。 而燕风遥只要一有戏弄将死之人的心思,她就会表露出“你是不是不会杀人啊,好慢”的单纯疑惑的表情,形成无声的催促,导致他不得不潦草收场。 筋脉断裂,肉破开露出层层叠叠的鲜红,再深一些,就是洁白无瑕的骨,甚至伴随活着的呼吸起伏与颤抖,实在是让他睁不开眼。 注视久了,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黑眸竟褪去无数凶气与冷然,变成纯粹的专心致志,就像遇见感兴趣的东西,然后露出捕猎似的目光。 他刚踏出一步,那名弟子就因生命垂危,被阵法传送出去。 “…” 神剑周围依旧围满弟子,树林外一声细微的树枝压碎声,一人扭头,只瞧见树林里摇动的树枝,似是被人拨动过。 …… 直到他看见一把长枪,笔直插入沙地,在它周围植物没有生机,久而久之就变成一片沙地。 在绿意盎然的森林还藏有一处贫瘠地。 每种武器都占据一定的领域,形成专属于自己的生存环境,却很少连水与草都没有的领域。 他想起魔界。 少年走过去,长枪周遭的细细黄沙逐渐飞扬,形成小型漩涡,流动如风。 鞋履底陷进沙地,再踏出。 待少年的手握住长枪柄,风沙迷眼,骤然狂舞。 枪尖被拔出,红缨原本被黄沙沾染,有些陈旧感,仿佛历经沧桑,待整把枪重现天日,却瞬间焕发新生。 这片沙地失去长枪镇守,蓦然被拉入四周绿地,花草树木刹那间生长,树木遮天蔽日,草意绿地,黄沙鼓动着,被新生肥沃的土壤钻出覆盖。 环境焕然一新,燕风遥盯着枪尖,旭阳照射,枪尖锐利有光,萦绕森森杀意,古朴灵力升腾,不似剑的清冷,也不像鞭子的暴烈,它的凶意蕴藏在最深处,缓慢地爬行,如同毒蛇潜藏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