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穆云间幽幽转醒。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上激烈的起伏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屋内一灯如豆,穆云间一转脸,就看到了巩紫衣的面孔,这张隐约带着些颓废之意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可他的心却一下子定了下来。 “大……咳咳咳……” 嗓子依然还在疼,穆云间被他扶着坐起来,巩紫衣已经道:“不必多言,先吃点东西。” 他煮了软烂的白粥,取来勺子,轻轻吹了吹。 穆云间眼圈微微红了一下。 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总是独自一人,身边每个都有家,只有他没有。 如今与同样独自一人的巩紫衣在一起,才真正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没有扭捏,就着巩紫衣的手喝了口粥,但脸立刻皱了起来,喉咙疼的就像在吞刀片。 “多少吃一点。” 穆云间只能忍痛又喝了一些,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他也的确有些饿了。 随着饭食下肚,理智也渐渐回笼。 见他情绪缓和,巩紫衣去拿了纸笔,还有穆云间自制的画板放在他面前,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穆云间想起洞中之事,想起那张阴森癫狂的脸,心中又是一阵发颤。 他拿起笔来,手抖了片刻,逐渐变得坚定:“萧太子以为我是太子妃,认为我男扮女装骗他感情。” 穆云间这个身份,他一定要完全甩掉。 从身体到心理,无论是暗示也好,扮演也罢,以后只能是君子陶。 萧钦时没有当场杀死他,那他就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回忆今日洞中之事,曾经对萧钦时的那一点愧疚也已经消失无踪。 唯一让他有些茫然的是,萧钦时为什么不杀他,后来还要改口叫他君公子?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却不愿意承认。 萧钦时这种人,说他犯了癔症,觉得君子陶就是穆云间,只怕他爹妈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他本来就挺神经质。 何况这话还是萧钦时亲口对他说的。 身为君子陶,他今日本不该出去找萧钦时,只是因为他还无法甩开属于穆云间的那段回忆,但如今,萧钦时疯狂的样子让他退避三舍。 他再也不会对萧钦时心软了。 巩紫衣也从他的笔力之中看出了决心。 他本想问,我们要不要离开关州? 但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君子陶也许会不知所措,但却不会为了躲避萧钦时离开关州,他只会不解,不明白萧太子到底为什么会那样。萧钦时今日放过了穆云间,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君子陶不是穆云间,否则,以萧太子的疯狂程度,为什么不把人直接杀了? 他日后若是反悔,想从君子陶身上找穆云间的影子,就必须拿出证据来。 ……除非他还要用 强。但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就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了。 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巩紫衣忽然伸手,握住了一旁的窄刀。 穆云间这才意识到他将这把藏了多年的刀拿了出来,他立刻伸手按住了巩紫衣的手。 如果他现在是君子陶,那巩紫衣就必须是君子阳,他若是巩紫衣,便是穆云间再死鸭子嘴硬,也只是自欺欺人。 “有人来了。”巩紫衣道:“我把刀放回去。” 萧钦时是翻墙进来的,一眼看到穆云间那个瞎子大哥坐在屋檐下,正在慢慢的磨一把菜刀。 他微微放轻了脚步。 这瞎眼的家伙究竟是谁?萧钦时看着他磨刀霍霍的身影,眉心慢慢拧出一道折痕。 有心想问些什么,又想到他答应穆云间会离开。 问的太多,反而会给他带去危险。 而且,穆云间既然是男子,与其他男子在一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钦时盯着他,压下心中涌起的诡异不快。 滋啦—— 那磨刀的声音忽然重重响起,让人有些牙酸。 萧钦时脚步一顿,那声音又平和而均衡。 他继续向前。 刺啦刺啦刺啦—— 巩紫衣重重地来回擦着刀的两面,萧钦时因为那动静再次停下脚步,略显疑惑地朝他看去。 巩紫衣站了起来,来回在手里玩着刀,他似乎有些技艺不精,那刀忽然一下子从手里飞出,直奔萧钦时而来。 他条件反射地往侧面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