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结束,何依隔日回到何氏大楼上班时,待处理的事务不少。
原先在Y国即将开展的项目在她当初吩咐全部暂停后,及时止损,全都等着她做进一步处理。
而已经展开的业务项目,因为限制条例变多,成本增加,利益极大幅度缩水,要如何处置也需要何依再决定。
加上何氏计划上半年开展的项目涉及何氏的最新产品,即将为何氏拓展开又一盈利渠道,至关重要,是以,何依结束完假期,一回到何氏就变得非常忙碌。
一整个上午,何依几乎都在翻看各种报告文件,思考过后再郑重地盖章签字。
临近中午时,因为Y国的问题,董事会召开了会议,唇枪舌战不少,会议一直持续到了休息时间。
再回到办公室,何依落座在软皮椅上,尚不觉疲惫。
这样的忙碌对体力和脑力都有很高的要求,但何依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她现在只是觉得累了些,并不会有很大的负担。
她将从会议室拿回的文件放在桌上,打开手机望了眼。
何依开会时习惯将手机调为勿扰模式,电话消息通通不接。
所以此时屏幕一亮,就蹦出了两个未接来电。
室内阳光明媚充足,微风凉爽,最为舒适宜人。
何依望着那备注的名字,却蓦地生出几分抗拒感。
是她的母亲何青蔓。
何依下意识反扣了手机,思索两三秒过后,还是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何青蔓没问刚刚的未接听,只说道,“你该回老宅一趟了。”
不是问什么时候,而是说“该”。命令的口吻。
何依听着电话,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脸上神情十分冷淡,“何氏最近业务挺多,暂时回不了。”
说到何氏,母女两人都有种默契,何青蔓也不催她,“忙完了过来。”
轻飘飘两句话便挂了电话,何依觉着,不如发消息还更直接些。
她也说不清她目前的状况,何氏再怎么忙,回趟老宅的时间肯定是有的,到底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去。
何依仍不知如何面对何青蔓,也不太愿意回到何家。
何老爷子走了后,何家真的冷清太过了,在留学回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依对那里感到很陌生,时常一踏入,就觉察到无形的压力感。
她明明已经跑出来了,再回去仿佛是要给自己添堵一样。
曲鹤履昨晚提起高中时的那一段,何依说不记得了,是实话。
高二那会儿,快要考试前的一段时间,何老爷子的病况突然急转直下,本就消瘦的身子愈加形容枯槁,甚至可怖,他与何依说着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那时的何依很慌每天都去探望何老爷子,好像还做了不少蠢事。
具体做了什么,如今的何依记不清了,也不甚能理解当时的那种慌乱,只觉悲伤。
而记得很清楚的是,某次她到了医院,何老爷子正睡着,她唤了他好几声,越唤越焦急,对方也再没醒来过。
医生的判定如雷贯耳:“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何依记得,当时的她十分悲伤,拨通电话给了何青蔓,她的母亲,也是何老爷子的女儿。
对方当时说了什么,她也忘了,只记得她当时听着,完全愣在了原地。
隔了太久的记忆会慢慢被时间消磨,如泥沙入河流,它确切地存在过,但模糊得分不清。
唯一能存在心底的,是她当时的心情。
何老爷子出殡后没几天,何依考试成绩单出来了,她不仅从第一名的位置摔落,还连掉了好几名!
何依那次放学一回到家,何青蔓就把她叫去了书房。
何青蔓的神情十分愤怒肃冷,给她直接下了通牒,“你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出国。”
何依尚未从亲人离世的悲伤情绪中缓过来,突然被下了这样的要求,她完全无法接受。
她第一次与何青蔓起了口角冲突,“爷爷才刚去世不久,你就又想把我送去国外?!!”
“要不是他一直阻碍,你早就出国深造了!那是你真正需要做的!”
何依强烈反对:“我不需要,也不想出国!”
那应该是何依最称得上激动的时候,她们在那间书房中吵着,具体怎么吵的何依也淡忘了,只记得何青蔓那句在后来很久都梗在她心间的话:
“你听着,你是何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我的女儿,该怎么坐好这个位置,我比你清楚。”
“我说的,你都必须要做到!”
最终,何依还是在学期中办了退学手续,隔日便去了国外。
要说当时的她怨吗?当然是怨的。
她活在何青蔓为她制定的框架里,常年居于高位,可何依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