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幕深沉,繁星璀璨,联军营地一片寂静。
松软的床榻上,吴叶沉沉入睡。
恍惚中,她感到身体仿佛被细腻的绸缎包裹着,轻盈的丝线拂过她的脸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般温暖与惬意了。
她做了一个很远很远的梦……
那年她十八岁,马车疾行,后方是焚烧的宫城。
她的父母刚刚被陆家与朝中奸臣合谋杀害,而她幸运地被贾曦和与安潇义救出,乘着马车奔赴郊野。
斜阳下,她对着如镜的湖面,剪断三千青丝,卸去云裳,换上男儿服装。从此,她便以“吴叶”之名行走江湖,开始了漂泊流浪的日子。
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到朝虑夕惕东躲西藏,她每日精神紧绷,担惊受怕,晚上常常紧张地彻夜难眠,在满腔仇恨中苦苦挣扎。
她随身带着一副小型转轮火铳,连睡觉时都会藏在床头。那是父亲从海外商人处买来送与她的生日礼物,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防身之物。
她时常担心有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每隔一段日子她就会随安、贾二人更换居住之地。自那时起,她便养成了常忧思、多疑虑、事事警觉的性子,总是郁郁寡欢,神色孤冷。
……
木叶簌簌落下,秋风带着寒意。
一舞剑器动四方,青绿衣袂在漫天红叶中轻盈飘扬。
眼前的中年女子身形纤小,一副道姑打扮。她四十出头,却风韵犹存,及腰长发如悬天飞瀑,手中两柄长剑寒芒清冽,轻灵中蕴含着无穷力量。
是师父,正在教吴叶剑法。吴叶身穿黑色劲装,正在奋力模仿,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她格外勤勉。
二人相识于苍岭府一处山林中。道姑自称松焰居士,并告诉吴叶她根骨不错,愿意收她为徒。
道姑眉眼英秀中透着灵气,给吴叶一种难以名状的亲近之感。她想到自己的处境与身负的血海深恨,遂果断拜了师。
吴叶随松焰居士来到一处幽静的山谷,谷中有一间小木屋,四野里杳无人烟,只有佳木繁荫,溪水潺潺。
从此,她便结束了一整年的流亡生涯,潜心修习武艺。
师父每天早上都会指导她一个时辰,然后给她布置当日功课,让她留在谷中自行训练。傍晚,师父会带着各色美食回来看她,时而是烤肉,时而是烧鸡。
但是,想吃到美食是有条件的,师父会先检查她当日的训练成果:练得好,美味便统统归她享用,而练得不好,她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在她面前大快朵颐,只给她留几小口。
不过,师父从不会体罚吴叶,待她也是慈爱远大于严格。
吴叶自小性格倔强,就算师父不鞭策她,她也会每日勤学苦练。她心里明白,只有拼上全力,才能有朝一日为父母报仇。因此,她未曾蹉跎一日,从无半分懈怠。
与此同时,安潇义、贾曦和整日在外刺探情报,偶尔也会回来陪她。贾曦和教她轻功与身法,安潇义教她铳术与兵法。
……
疾风扬起,树影婆娑。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年的勤学苦练之下,吴叶进步神速,二十一岁的她便已能将两柄长剑舞得出神入化,同时又将火铳融入了招数之中。
安潇义、贾曦和见外面局势逐渐稳定,遂与吴叶谋划为其父亲复仇及正名之事。
安、贾二人暗中召集吴叶父亲旧部,假借被灭门多年的江湖组织“风烈团”之名,打造了一支栖身江湖、善用火器的精锐之师。
同时,安、贾二人还派出众多密探游走四府之间,混迹于各大客馆驿站,探查局势动向,继续为吴叶传递情报。
因此这四年来,吴叶虽然一直在山谷中修炼,却也能对天下之事颇为了解。
吴叶二十二岁那年,松焰居士告知她她武艺已经学成,可以出师了。同时,松焰居士将一件精致的青绿薄纱长裙送给她作为别礼。
此时的吴叶已无须再女扮男装了,但因多年流亡和习武的缘故,她已不若少时那般喜爱胭脂粉黛。
临别前,师父对她说:“叶儿,你记住,比复仇更重要的,是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师父,您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他是谁?”
“一个能拯救天下百姓之人。”
松焰居士已飘然远去,她的声音却在吴叶脑中回荡。
“可是…师父,我为什么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吴叶望着寂林空山,喃喃自语。
【二】
故梦渐远,吴叶胸前的伤口已不再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昏黄的烛火下,赵汐急切又欣喜的脸庞逐渐清晰。他眼睛红红的,泛着黑眼圈,看上去已在床边守了很久。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