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海县衙旁的酒馆一坐,然后贴个告示。我敢打保票,不出一刻钟,我们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上海县衙离着豫园并不远,李谕和他一起坐上人力车过去。 路上,李谕看到了很多无所事事的读书人。他们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已经毫无用处,但青春逝去,更不可能放 张元济指着一个长衫读书人说:“你看这个人。” 张元济指的是一个跟在卖油条小孩后面的读书人,似乎在学着这个小孩卖油条。 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吆喝。 小孩子在前面大声吆喝:“卖油条喽!热乎乎的油条!” 读书人挎着装满油条的篮子说:“亦然!” 小孩子又吆喝道:“买油条喽!我这有刚出炉的大油条。” 读书人又跟着说:“亦然!” 他的声音还没有小孩子高。不用说,一根都卖不出去。 张元济说:“我以前也想招几个秀才到印书馆,但这些人大都不愿意做工,尤其排斥印书馆里的洋机器。最麻烦的是,他们一定要穿长衫,不改穿短衫,这样可怎么做工?!” 李谕摇头叹道:“这就是读书人下不来的高台吧,更是脱不下的长衫。” 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切身感受,一点隐喻都没有。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上海县衙外的一家酒馆,张元济拿出早就写好的一张面积并不大的纸,上面写着: “豫园李老爷招募抄书人,要求人品端正、书法上佳、吃苦耐劳。按劳发工钱,勤劳者一天可得半吊钱。” 张元济把纸递给了酒馆老板,让他用根杆子立在旁边。 果不其然,不少人围了过来,消息传出去后,很多在县衙附近遛弯的读书人都来到了酒馆。 这些人七嘴八舌道: “老爷,我从七岁就开始习字,选我!” “你才七岁,我五岁就开始习字,你有我写得好?” “老爷,我学了多年董其昌、赵孟頫的字,而且考上了秀才,没人比我好!” “老爷,还有我,我能仿圣教序、兰亭集序,几乎以假乱真,在座没有比我写得好的!” …… 李谕个子高,站起来看了看,整个酒馆已经挤满,外面还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差不多有三四百号人。 李谕异常汗颜,竟然有这么多闲散读书人。 “疏才兄弟,我就说吧!”张元济问道,“你要多少人?” 李谕说:“皕宋楼的规模不算小,但豫园不可能把所有房间都腾出来抄书,我感觉最多十人就够。” 张元济看了看乌泱泱的人,说:“那你得想个选拔的办法。” 李谕思索片刻,“有了!” 他再次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都安静一下!我差人准备了笔墨,一会大家矮个在一张纸上写下茴香豆的‘茴’字的四种写法,要求要用四种不同的字体,其中必须有印刷专用字体。最后由张先生评判前十名。” 后面属于常规要求。 张元济却纳闷道:“为什么一定要‘茴’字?而且,它真有四种写法?” 李谕笑道:“故意出个难题呗,不然怎么选人。” 其实李谕是看到酒馆上的几个碗,突然想到了孔乙己。 原文中孔乙己很想写出来这四种写法,已经用手指蘸了水。但迅哥没有理会他,孔乙己有些落寞,或许是因为没了炫耀的机会。 李谕也不过随口一说,关键还得是书法功底。 很快,这些读书人就开始一个个写,半晌后,张元济在其中选出了十个书法最好的。 竟有五人是秀才。 可见现在读书人的门路少到了什么地步。 其他人悻悻而回,这十个人则异常兴奋。 李谕观察了观察,此时接近寒冬腊月,他们穿的长衫大都十分破旧,手指也冻得通红,仍然可以写出标准秀丽的字体,可见书法功底已刻在了肌肉记忆里。 但很可惜,他们会四种茴字写法也没有什么其他用了。 只能说是时代的阵痛。 李谕对店小二说:“给这十位先生每人温一碗好酒。” 店小二就怕没生意做,立刻招呼:“十碗好酒,走着!” 其中一个秀才搓搓手说:“老爷,其实浊酒就可以,我们不挑!毕竟一碗好酒要十文钱,一碗浊酒只要四文钱,不如让我们喝两碗半浊酒舒坦。” 李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