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为斗,玉衡,开阳,摇光,三星为柄,刚好组成北斗七星。虽说位置不是很正,大致方位却是对的。” 普济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投出一颗佛珠。 珠光璀璨,途经天璇,过天枢,一路向北,悬停在远离大遂地图的极北之地。 距离之远,远到无人知晓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余年剑指挥出,一条黑色直线由圆球的中心轴射出,并一路向上延伸,刚好托住了发光的佛珠。 “地之极,刚好又是北极星的位置,可谓天之极!” “阿弥陀佛,妙哉!” 普济大师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首先,天圆地方的说法本身就不对,平面与球体上位置会产生偏差。 再者,要至少知道两个黑洞的位置才能做定位,从而定下圆球放大的比例。 然而,同时知道这两条信息的人,或许只有眼前的年轻人与她的母亲,顶多再加上一个跋陀罗。 周宜急匆匆地踏入书房,刚好瞧见了墙面上的一幕。 李余年指着悬浮的佛珠,兴奋地说道:“玉真,快看,我娘留下的谜题解开了。” 周宜嫣然一笑,同时一抹忧虑涌上了心头。 “余年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国师他们用命给我们搏来的时间不多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值得一拼!”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有分寸,就是爬,也会爬回来见你。” “那什么时候走?” “迟则生变,尽快吧。” “你……这不是才刚回来嘛……” 周宜哭丧着脸,险些掉下眼泪。 “阿弥陀佛,陛下与李将军皆是福缘深厚之人,大可以乐观一些。” “对,乐观一些。走,一起送送高僧们。” 一众高僧领着门下的弟子由朱雀门各奔东西,女帝与群臣伫立门下,与他们一一拜别。 百姓持合十礼,夹道送别。 如今长安城的人少了许多,有能力的人家都已南迁,或部分南迁,留守在京城的大多是真正的平民。 他们无所依靠,背井离乡只会雪上加霜,不如留下来寻找新的机会。在他们的眼里,若是连长安城都守不下来,南迁也只是延缓屠刀落下的时间罢了。 朝廷在防御工事上的投入不遗余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叮叮当当的声响伴随着整座城池,时光荏苒,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 白衣术士们画画算算,下场时干得比劳工还要勤快。巨型弩车,防御阵法,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件统统被搬上了城墙。 城内与城外的士兵日夜操练,兵源仍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 女帝的决心与周家的血性,令人觉得日子很有奔头。 临走前,李余年去见了“二丫”。 自从宋相去世之后,她一夜之间改了性子,不再插科打诨,突然发奋读书,时常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 翰林院与学士院的书库早已翻烂,皇家藏书楼也未能幸免,累了就睡在里面,饿了自己去御膳房找吃的。 除了皇帝,她是唯一能在皇宫里随意走动的人,就连御书房也不例外。有时会安静地坐在女帝的身侧,闭着眼睛默默地听君臣奏对,任凭思绪肆意飞扬。 朝会上也经常会出现她的身影,大臣们对这个随时会走进来的“书呆子”早已习以为常。宋相的关门弟子,女帝的准小姑子,自然无人敢招惹。 找到“二丫”的地方很偏僻,在大明宫东南角的三司架阁库。 脾气是怪了些,二丫出落的还是亭亭玉立的,相貌不比阿璃差,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变得愈发犀利,直扣人心。 大白天的,书库里仍需掌灯,发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库房,陈旧的气息与眼前这个儒装少女格格不入。 “如今想见你,真是比见皇帝还难。” “嘘。” 二丫闭眼心算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上账本。 “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 “去多久?” “不确定,如果没有结果的话,很快就回来了。” “带阿璃姐去吗?” “嗯。” 二丫重新拿起账本,回道:“去吧,皇帝这边有我。” “啊?” 一股清风,凭空在库房内吹起,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李余年错愕当场。 “还有,我现在叫刘召元。” “哈哈,好,刘召元!” 李余年起身作揖告辞,满心的欣慰,她终于愿意接过宋相的衣钵。 ...... 越往北,气温越低。 自第一片雪花撞在鼻尖上起,大地便由枯黄色逐渐转变成白色。 行程万里,了无人烟。 不论是陆地还是海洋,白色成了唯一的颜色。 暴风雪成了赶路的最大障碍,六角形的雪花在狂风中飞舞碰撞,渐渐磨去棱角,变成细细的冰粉。升不起来,也落不下去,弥漫在空中遮蔽了视线。 抬头看不到太阳与星辰,加上磁场紊乱,辨别方向变得越发的困难。 茫茫的冰原上风雪横行,狂风呼啸,似乎要把大地撕裂。 小白窝在一片雪坡下,身上积雪越来越厚,与周围彻底融为一色,喉咙里不自觉发出阵阵低沉的呼噜声。 李余年与阿璃躲在翅膀下,等待暴风雪的停歇。 借着灯光,李余年在雪地上写写画画,估算着距离。出发已经月余,仍没有到达的迹象,人心难免开始浮躁。 仰头灌了一口烧刀子,叹道:“照这么走下去,怕是赶不上宝儿出生喽。” 阿璃扭头,看向身侧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不知不觉的,当初那个少年竟也要为人父了。 “为何不带着他们躲得远远的?彩霞岛,灵珠国,哪怕是灵界。” “怎么会没想过,过不了心里这一关罢了。” “切。” 李余年坦然一笑,将地上的字抹平,抬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