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密室,来到一方池塘边,杨川令人将那些读书人都请进来。 “堂邑父大叔,准备开席,”杨川抬头看一眼瓦蓝天空,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就须吃几斤肉,饮几碗酒,为我大汉读书人壮一壮行色。” 说话间,三百多名读书人鱼贯而入。 甫一见面,董仲舒便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对着杨川拱手笑道:“长宁侯,我董仲舒这一次是求着上阵杀敌,你不会将我撵出去吧?” 杨川正色道:“诸位先生守卫我大汉疆土,保卫我们的家园,这一份情怀足以羞杀天下一大半读书人,我杨川何德何能,敢撵你们出去?” “不过。” 他话锋一转,扫视一眼诸读书人,接着说道:“诸位先生纵有一颗杀敌报国的心,却也不能各行其是,咱得把话说清楚,一旦诸位应召编入我朔方郡郡兵序列,便须严格执行本侯之军令。 诸位,可愿应召否?” 董仲舒率先躬身:“老夫愿听从长宁侯调遣。” 其他读书人也纷纷躬身,齐声道:“请长宁侯调遣!” 杨川望着这三百余白发苍苍的读书人,心中莫名的就有些触动:‘看看,这才是大汉读书人应有的模样啊……’ 想想后世一些读书人,要么是水太凉,要么是头皮痒,面对战争与死亡时,往往如同一些胆怯的羊羔子畏惧不前,终究却反而被异族番邦的畜生给剃了头、断了根,成了不折不扣的奴才,自然不会落下什么好名声。 真就有些不值当呢。 看来,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江湖游侠儿,还是耕地的农夫、做饭的厨子、打铁的匠人,即便平日间固执一些,心狠手辣一些,都没关系。 只要,他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仗剑而行,那便很好。 当然,董仲舒这老贼除外…… “来啊,给诸位先生看座,上酒上菜,开席!” “对了,堂邑父大叔,将咱们家最近才酿制的那几坛好酒搬出来,今日,本侯要与诸位先生一醉方休。” 堂邑父瓮声瓮气的应诺一声,便大踏步的下去搬酒了。 杨川吩咐一声,便在主位上坐下,缓缓开口道:“本侯承诺的,要给诸位先生每人刊印一本书,这可不是为了让诸位应召打仗而故作姿态,这一点,务须说清楚、弄明白,否则,我杨川可不就成了急功近利的小人?” “之所以让霍光以言语相激,让诸位先生前来,无非是因为本侯很快便要随着羽林军出征,此去漠北草原,说不定便是大半年才能回来。” “或者,我与霍去病、曹襄、李敢以及一千七百余名羽林孤儿战死沙场,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那么,咱们的朔方郡怎么办?” “匈奴人此番大举南下,精锐骑兵足足有十万之众,羽林军与一半的郡兵要外出打仗,咱家里头总得要留下一些人奋起抵抗,诸位都是读书人,其中,还有不少人虽然名为儒生,但是,对于那些兵家之书却还是颇有些涉猎,总比那些屯田上的军户们强一些吧?” 杨川第一次与汉帝国的读书人敞开心扉,说了很多话,无外乎家国情怀、文人操守,并时不时的抬举一两句,让座中诸位如沐春风,看向这位少年长宁侯的目光中,都有些惺惺相惜了。 这一幕,让随侍一旁的曹襄、霍去病等人暗自感叹,这前一两个时辰还在喊打喊杀、转眼间便能满面春风的与读书人们谈笑风生的功夫,根本就学不来。 唯有张安世、霍光二人,目光灼灼的瞅着自己的老师,看上去激动得很。 这是什么? 嗯,这大约便是老师所说的情商吧? 有时候,举重若轻,令人心神震荡、热血上头;有时候,举轻若重,犹如一个武道大宗师松松垮垮的随便摆一个姿势,让人一看便觉得很有两下子…… …… 一场酒宴,三百余读书人,被几大坛‘杨氏九粮液’几乎全部放翻,就连号称‘千杯不醉’的董仲舒老贼也断片了。 听几名侍奉的亲兵说,那帮读书人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长歌当哭、弹剑而歌,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失魂落魄的孤儿,将那平日间珍爱无比的儒生冠带帽子,当成了盛酒的器具,闹腾了大半夜方才渐渐消停下来。 杨川没有时间去陪那些读书人大醉一场。 大战在即,身为羽林军军司马、朔方郡太守,他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反正,他给读书人的命令也传下去了:让他们留在朔方城,协助一千郡兵固守朔方城,最少坚持三个月。 作为军令,这是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