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擅长调动情绪,周围人起了小小的骚动,显然有不少人赞同他的说法。 “那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愿望,也不是他的愿望。”霍言推着老太太往前走,越过停驻在原地的众人,维持着专注的神情,手心微微沁出汗水。 他一直很擅长隐藏自己,融入环境,模仿周围人的习惯,混入族群。 ——那可是他唯一从母巢满分毕业的学科。 但他现在要模仿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是符合众人想象的神明,是实际上不存在的人。 他是阴差阳错套上了身份的假神明,现在,他要主动伪装,真正地引导他们。 人是群居动物,也是社会动物,浪潮裹挟下,他们会跟着众人行动,会为了合群,被引领向同一个方向。 动物可以被驯服,人也可以。 “借着人数众多欺侮弱小的豺狼毫无意义。”他的声音清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只是要证明我们有权活着。” “证明那些已经死去的亡魂们,也该有权利活着。” 人类社会中常见羊群效应,弱小的羊们会学习领头羊的一举一动,霍言正在充当这个角色。 他第一次没试着藏身于人群,而是越过众人,走到了羊群前方。 哪怕心跳如擂鼓,哪怕正在反思这时候是不是说句名人名言会更有说服力,他表面也有装作坚定不移。 他推着轮椅上的老人独自往前,经受每个人目光的审视。 迟疑、崇敬、畏惧。 他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余光瞥见,江策沉默迈开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他的第一个信众。 陶医生从口袋中抽出了手,安静跟了上去。 老太太低下了头,她紧闭着双眼,用合十的双手抵住额头,低低的啜泣从她压抑的喉咙里传来。 一滴、两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一滴、两滴水汇入人群。 霍言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稍微松了满是手汗的手掌。 人们顺应浪潮涌来,他正带领这股浪潮。 不知什么时候,江策站到了他身边。 “江策。” 霍言没敢回头,他只轻轻喊了他一声,几乎没淹没在身边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里。 “嗯。”江策应了一声,他站在霍言身侧,也没刻意看他。 他低声说,“别害怕,我在这里。” 霍言眨了下眼睛,他感觉到自己沁出汗珠的额头像是被冰冷的手触碰——就像江策之前用手帮他降温那样。 他明明没有伸手,就像用空气点了下他的额头。 霍言僵硬的肩背稍微放松下来,他慢慢抬起头,带着人群在所长住处前站定。 门口的守卫几乎逃了个干净,剩下的那个不知道是脚软了还是相当忠心,跌坐在地狼狈地抬着枪口。 霍言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请转告威斯特先生,我们决定拒绝他的庇护,和你们认定的怪物,一同生活下去。” 他说完,嘴唇嗫嚅着低声含糊说了什么。 陶医生难得也摆出严肃的表情,他一时间没听清,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啊?” 霍言不敢转动脑袋,疯狂用眼神示意他,低声催促:“快开门啊我演不动啦——” 陶医生:“……” 他飞快抬手,所长住所的大门轰然打开。 霍言松开扶着轮椅的手,一步步坚定而又迟缓地朝门内走去——实际上他也想飞快一头钻进去逃开大家的视线,但他现在得给信众留下一个……充满光辉的背影。 三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被留在门外的老太太伸张脖子,充满期许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可以了。” 三人走上楼梯,江策往下看了一眼,示意正端着走路的霍言收了神通。 “呼——”霍言差点歪倒在地,往江策边上挪了挪,背对着他,“江策。” 江策应了一声,抬起手按在他背上。 陶医生有些意外:“怎么了这是?” 江策掀了掀眼皮:“汗出多了,帮他烘干一下。” 陶医生:“……真行,我都差点被你们骗过去。” “要是没出现意外,你当个演员也挺好的。” 霍言一副虚脱模样趴在栏杆上:“那不行吧,我这种英年早婚的实力派一般都很难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