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之所以能号令这支败兵,除了他在刀口寨的地位超然背景神秘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今日他在战斗中的勇猛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他的当机立断,恐怕曹虎阵亡之后守军就会崩溃,不是他及时做出决定,今日没有人能从军城里逃出来。 更不提最后逃走的时候,是他一马当先为众人拼出一条生路,所以此刻没人会质疑他的决定,包括几位跟着逃出来的哨官。 只是当这支败退骑兵转向北面之后,后方之前不紧不慢跟着的西吴轻骑陡然提速。 三里、二里、一里,直到三百步之内。 西吴轻骑精准的控马技术令人心惊,尤其是一千人几乎动作一致,想要在行军中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董大看着对方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幕,原本以为时间能够抹平的伤口再度绽开,那是撕扯五脏六腑的剧痛。 很多人还不知道西吴轻骑想要做什么,等对方张弓搭箭、令人牙酸的弓弦声在耳旁响起时,大梁将士纷纷色变。 “加速向前!” 董大高声怒吼,他此刻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往北逃,其二便是回身与西吴轻骑决战。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是因为这支败兵的士气无比低沉,体力也消耗殆尽,远远比不上一直在城外以逸待劳的西吴轻骑。 更不必提对方弓箭充足,而他们仓惶出城手上只有一杆兵器。 回头必然会全军覆灭,往前跑或许还能活下来一部分人。 然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哪怕对于早已见惯死亡和鲜血的董大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 齐怀静紧张地催马疾驰,耳边传来利箭的呼啸声。 不断有人倒下,坐骑失去主人的驾驭,狂奔一阵之后便茫然地停在原地。 后方传来西吴轻骑的嬉笑声,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单方面的虐杀,跟平时围猎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本就以速度见长,更何况刀口寨败兵中间还有将近百骑是两个伤兵共乘一马,速度根本提不起来。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不消半个时辰战斗就会结束。 董大额头上的青筋已然暴起,可他依旧紧紧抿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 又往北走了十余里,西吴轻骑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狩猎时刻,并不着急下死手,反而在维持现有距离的前提下,通过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收割这些败兵的性命。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大梁哨官忽地伸手揉揉眼睛。 他以为自己眼花,然后定睛一看,猛然朝后方喊道:“董大!速来!” 董大和齐怀静加速越到队伍前头,同样神情大变,因为前方不远处静静肃立着一支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可是那般渊渟岳峙的凝重气势却让人明白这不是等闲之辈。 惊慌失措的败兵们以为对面盔甲齐整的小股骑兵是西吴伏兵,登时内心充斥着绝望,然而董大却双眼一亮,高声喊道:“我们是刀口寨守军!” 齐怀静心有灵犀地跟着大喊:“我们是刀口寨守军!” 其他人纷纷呐喊:“我们是刀口寨守军!” 于是他们便看见对方一分为二,中间空出一个两丈宽的通道。 后方追击的一千西吴轻骑同样发现这个变故,领头的将领眉头皱起,抬手示意队伍速度放缓。 虽然那支神秘的骑兵大概只有四五百人,可是将领不可能冒然跟着败兵冲过去,因为他很清楚己方的作战计划,在这一带根本没有安排伏兵。 齐怀静随着大部队顺利通过那个通道,同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支神秘的骑兵。 他们的盔甲和兵器一看便知道极好,比起刀口寨的边军更好,而且这些人的精气神明显非同一般,很明显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精锐。 右边位于阵型最前方的几个武将簇拥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同样在打量着这支败兵,他与齐怀静目光交错,后者甚至有些恍惚,因为这年轻人的眼神竟然那般锋利,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那个提拔他又赶走他的年轻将军。 待败兵通过后,这支神秘的骑兵合二为一,面对远处踟蹰不前的西吴轻骑,仿佛刻意压制士气一般,雄峻的坐骑不安分地打着响鼻。 一名武将绕到后方,直截了当地对董大说道:“收拢你的人在这里暂时休整,等我们收拾完西吴人之后,再来同你问话。” 董大看着面前约莫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武将,并无被冒犯的愤怒,面露疑惑地问道:“敢问你们是哪一部军队?” 年轻武将淡淡道:“稍后你会知道。” 历经长时间的厮杀和仓惶狼狈的逃命,这支败兵已经人困马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