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几乎就想刺出手中的长剑。 便在这时,陈希之忽然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柔声说道:“冷姨,听我说句话。” 冷凝连忙点头道:“姑娘请说。” 陈希之淡然地说道:“照顾好自己,不要有多余的负担,从小到大每个选择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没有任何人能逼迫我。” “姑娘——” 冷凝眼神骇然,然而紧接着陈希之便夺下她的长剑,左掌拍出将她推离七八步远。 她站在台阶上,低头望着手中的三尺剑,淡淡道:“裴越。” 裴越自然明白她此刻这番举动的用意,正色道:“请说。” 陈希之转头用凌厉的眼神制止想要冲过来的冷凝,然后语气和缓地说道:“将来你造反的时候,一定要亲手杀了刘铮,最好能替我多砍一刀。” 裴越没有问她为何会如此笃定,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道:“还有呢?” 陈希之道:“我知道你在查我的部属,但是所有的死士都已经壮烈,剩下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以及没有实力的可怜人。像冷姨和农叔他们虽然对陈家忠心耿耿,但不像我这样疯狂,你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谷奸 裴越颔首道:“我说过,我不会殃及无辜之人。” 陈希之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已然泪眼婆娑的冷凝露出一个笑脸,悠悠道:“姨,你应该明白我的性情。莫说眼下只有叶七一人在场,就算刘铮携禁军亲至,如果我不想死,没有任何人能逼我。我同你说这些,是不想你继续走我走过的路,不要将这件事怪责到裴越和叶七身上。往事种种无需多言,我和他们之间难分对错,终究只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姑娘啊……”冷凝泣不成声。 陈希之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对叶七说道:“那个左手剑客不是善类,你若是为了裴越着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叶七看着她逐渐发紫的嘴唇,震惊道:“他在剑上抹了毒?” 陈希之无所谓地笑笑道:“生死相争这算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裴越手下的那些兵也在弩箭上抹了毒?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她摇了摇头,又对裴越说道:“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多好。” 裴越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深意,缓缓道:“这世间没有如果。” “也对。” 陈希之点点头,然后回身朝台阶高出缓步行去。 “你还有没有想让我去做的事情?”看着她寂寥的背影,叶七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希之脚步一顿,调笑道:“帮我杀了裴越?” 没有听到叶七的回答,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再叫我一声师姐罢。” 片刻之后。 “师姐。”叶七道。 陈希之微微一怔,旋即痛快地笑出声来,笑声在静谧的夜里传出很远。 这一刻她想起很多事情,京都里那座陈氏大宅,院中的那棵桃树,横断山里的稻田。 山巅的风,头顶的月。 千里纵横无所忌,人生长恨水长东。 两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好苦。 她很思念母亲。 无时无刻不思念。 她抬手挥剑,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白皙的咽喉间划过。 看着她倒在地上,裴越缓缓闭上双眼。 他从来不觉得陈希之做过的那些事可以原谅,即便此刻亦如是,但是他心里并没有酣畅淋漓大仇得报的痛快与喜悦。 冷凝踉踉跄跄地奔过去,伏在陈希之的身体上痛哭不已。 叶七转过身去,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或许在当年离开横断山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会有这样一天来临。 对与错,是与非,公道与人心,究竟要怎样才能理清楚这一切? 她不知道。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浅白色的光晕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的身影。 她们扎着一样的发髻,动作亲密无间。 却又缓缓消弭,直至消失不见。 一只温暖的手掌在这时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叶七没有回头,她当然知道这是谁,轻声说道:“我想将她好生安葬。” 裴越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的侧脸,微微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