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定国府。 裴戎被开平帝关进上林狱之后,这座巍峨雍容的国公府沉寂了一段时间,只是这种危机并不致命,因为裴太君还在世,先定国公裴贞的面子还有用。再加上开平帝让裴城承继爵位, 而且破例将他的爵位提了一级,故而很多人只是暗中观望,并未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落井下石。 就在这种平静又沉闷的生活中,裴戎的次子裴云以世人没有料到的方式坚定地迈出自己的脚步。 开平四年秋闱试后,裴云高中京都府乡试第一。 开平五年春闱,裴云再次拔得头筹,成为今年会试的头名。 稍晚些的殿试上,他的策论堪称字字珠玑, 而且十分契合国朝的大势, 但是最终只得到第二名。虽然没有完成三元及第的壮举,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开平帝和东府莫执政对这个年轻人的爱护。大梁朝堂上文武对立比较严重,但也不会绝对的泾渭分明,譬如李柄中就是以文官身份封爵,而武将入政事堂也有过先例。 裴云以定国嫡子的身份进入文官集团,这不算犯忌讳的事情,只不过需要稍稍低调一些。 开平帝将其点为榜眼,或许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这位新科榜眼的第一道奏章,便是希望皇帝陛下能宽赦自己的父亲,为此他愿意舍弃自己的榜眼身份,只在翰林院中读书修史。虽然开平帝没有应允,但是这个举动毫无疑问为裴云赢来极好的名声和朝中几位尚书大人的好感。 如今他被授为翰林院编修,这是文官系统中最清贵的官职,前魏时素有储相之称。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在翰林院中的人缘也越来越好。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他权贵子弟的身份,自然会引来那些读书种子的敌视,但是凭借自身渊博的学识与温和的性情, 那些敌意与隔阂被他轻易化解,一步步成为真正的文臣。 翰林院的事务还算清闲,更何况裴云是新科榜眼,目前还没有被分到极为繁重的修史工作,故而每天也只是去衙中静坐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则参与各种文人聚会。 西吴大军犯境之后,裴云并未像一些热血上涌的年轻官员那般大放厥词,倒是写了几首忠心报国的诗词,不经意间传了出来,在文臣中的名声愈发响亮。 定国府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与以往相比,不仅有那些武勋世交们来访,还多了不少年轻文臣的身影,他们与裴云坐而论道饮酒赋诗,一唱一和之间关系变得十分紧密。 今日亦是如此,午后裴云送走最后一批访客,无视身边丫鬟们崇敬的眼神,对其中一人说道:“你去清风苑说一声,我稍后会去看看大姐。” “是,少爷。”丫鬟垂首应道,然后快步离开。 小半个时辰过后,裴云步伐从容地踏进青竹掩映的清风苑。 走进偏厅之中,裴宁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如今愈发沉静的二弟,裴宁的脸色稍显不自然,但还是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二弟来了,坐罢。” 大丫鬟良言为两人上茶,得到裴宁的眼神示意后便乖巧地告辞离去。 裴云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瓷茶盏,温和地说道:“大姐,最近母亲没有来烦你吧?” 裴宁面色一黯。 且说裴戎下狱之后,裴太君便将李氏禁足在自己的小院中,防止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以至于局势变得不可收拾。整整一年过去后,裴太君终于松了口,只不许李氏出府,却也没有再将她禁足。然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李氏的性情变得愈发阴森暴戾,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只将裴越能有今天的作为全部怪罪到裴宁身上。 谷泑 这妇人跟疯了没什么区别,她满心满眼都是裴戎和李子均的惨状,竟然天天来找裴宁闹腾,直言她是个灾星,是这个不孝的女儿害得自己如今这个下场。 裴宁终究不忍自己的母亲又被老太太禁足,默默承受这一切,最终还是裴云发现之后,找李氏谈了两次,那妇人才收敛一些。 裴宁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尽量平静地微笑道:“娘心里苦,总要发泄出来,我这儿没事的,二弟不用担心。” 裴云正色道:“那些事跟大姐无关,母亲没有任何理由怪罪到你身上。且宽心,我会让人盯着她,决不许她再来欺负你。” 裴宁心中轻叹一声,缓缓道:“多谢二弟。” 裴云摇头道:“姐弟之间何需言谢?大姐,之前我同老祖宗商量过,她嘱咐我一定要慎重,所以我也在观望。只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姐。” 裴宁心中一紧,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何事?” 裴云拿起茶盏轻抿一口,从容地说道:“鲁王妃薨了。” 裴宁愣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