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权贵高官都住在东城,但是相对而言比较分散,譬如开国九公就住在不同的坊内。 永仁坊在其中并不著名,只是近些年来愈发引人注目。 当朝右执政洛庭和太史台阁左令辰沈默云的府邸都在此地,如今又添了一座炙手可热的中山侯府,隐隐已经盖过其他坊的风头。 从清凤街上的中山侯府到太平街上的沈府距离很近, 裴越策马徐徐而行,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十分钟)便已经来到沈府的门前。 沈府大管家领着几名家仆站在阶下相迎,待裴越来到跟前,他毕恭毕敬地行参拜大礼,口中喊道:“小人拜见侯爷。” 裴越微笑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管家面带敬畏地说道:“启禀侯爷, 家主已在府中正堂等候多时。” 裴越知道沈府的情况,沈默云膝下仅有沈淡墨一女,他那位同胞兄弟又是个极老实的性子,不适合这些迎来送往的礼节,更不可能让他亲自出来迎接,那对裴越来说不是好事。 “有劳了。” 裴越温和地说道,然后跟着管家向府内走去,他的亲兵们则由沈府其他管事带到偏厅吃茶。 来到正堂,沈默云长身而起面带笑容。 裴越微微一惊,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沈大人。” 沈默云打趣道:“按照国朝定例,你如今是超品国侯,我只不过是从三品左令辰,应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裴越失笑道:“沈大人可真风趣,就算是魏国公也不敢受你这一礼。” 沈默云云淡风轻地说道:“他不是不敢,只是不愿惹出是非,请坐。” 两人落座后,丫鬟奉上香茗, 然后跟着管家离开。管家乃是沈府老人,不知见过多少达官贵人,但是像今日这般的场面还是头一次看到,沈默云的亲近随和令他惊讶,裴越年纪轻轻却隐隐有平起平坐的迹象更让他内心震撼。 沈默云望着裴越平静的脸色,有些感慨地说道:“三年前你心怀怨气来到府中,当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可见人世间沧海桑田,没有万世不易之理。” 那是裴越从横断山中回来之后,带着裴戎的罪证登门拜访,期间沈默云似乎想要保住裴戎,这让裴越险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如今想来自然觉得有些好笑,在灵州的时候见过裴贞,裴越早就理清楚整件事的脉络。 他不想猜测沈默云对于皇帝有多么忠心,但对方身为裴贞的臂膀之一,显然不会针对自己,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印证沈默云对他的态度。 想到这里,裴越不禁有些尴尬地说道:“晚辈思虑不周,让沈大人见笑了。” 沈默云摆摆手道:“年轻人锋利一些不是坏事,至少陛下很欣赏你的胆气。” 裴越状若无意地左右看了一眼,神情略显古怪地说道:“原来陛下这么早就在关注我。” 沈默云当然明白他在提防什么,语气温和地说道:“在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陛下他不会听见。” 裴越松了口气, 对方这句话显然是在表明态度。他之所以那般谨慎不是害怕沈默云的身份,而是不能确认沈默云在十多年过去后是否还顾念当年的情义。 他信任席先生是因为在裴贞假死之后,先生便远离朝堂和皇帝,面对莫蒿礼给出的高官厚禄毫不动心,这样的性情中人当然值得信任。沈默云却有些不同,当初他主动说服裴贞支持开平帝,甚至将自己身边最强的死士派去协助王平章,后来更是大权在握独掌太史台阁。 就像沈默云前面所说,这世间的人和事都有可能发生变化,焉能确定他自己有没有变?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之后,裴越沉吟道:“沈大人,这次魏国公的让步也太大了些。” 沈默云微微摇头道:“这只能说明李柄中在他眼里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丰城侯自己显然看不透这一点。西军精简势在必行,即便西吴恢复军备不需要十多年,至少三五年的时间里不会再动刀兵。此种情况下再维持三十余万大军的常备兵马,从战略角度来看并不正确。灵州改制与西军精简其实是相互配合的一套方案,让灵州刺史府掌握军权,能够形成一定的缓冲空间,而不是将所有防御的压力都丢在西军身上。你应该清楚记得西吴八百骑兵在灵州境内纵横劫掠的事情,若非你带着藏锋卫解决这一股敌人,很可能会造成灵州内部局势的动乱。” 经过他这样一番梳理,裴越清楚许多,只是皱眉说道:“魏国公似乎不想看到集宁侯返京。” 沈默云赞许地说道:“或许这就是他唯一露出来的破绽。我查过台阁内的卷宗,王平章和唐攸之少有交集,更没有任何恩怨,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一定要让唐攸之留在灵州。不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