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之所以这般姿态,其实是想要掩盖内心的惊惧。 开平四年他得到方云虎的指令,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银票接近耿义,这也是反复观察之后的选择。裴越的七名亲随之中,其他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缘故很难拉拢,唯有老实憨厚的耿义可以利用。 不过在他们找到方锐的尸骨之后,耿义再也没有上过当。 方琦并不着急,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耿义绝对不敢主动向裴越坦白一切,如此就还有可以利用的余地。在后续的接触中,耿义一直没有松口,方琦为了长远考虑,给对方留了一个可以联系的方式。 今日突然收到耿义想要见面的信息,方琦很清楚眼下是何等关键的时刻,自然不敢怠慢。他当然不至于蠢到将对方领到自己的巢穴,于是在南城一个毫无关联的酒肆见面。完事之后,他在城中绕了一大圈,反复确认没有被跟踪才返回这里。 然而在听到荆楚自报家门之后,方琦这才意识到裴越的实力。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武道修为不算顶尖,但作为一個经验丰富的老道细作,绝对不会轻易被人抓住尾巴。 没想到裴越竟然能让荆楚亲自出手,这可是太史台阁九部主事之一,而且是极为重要的执掌京都一应细务的坤部主事,便是大梁六部尚书这个级别的重臣对其也不会轻慢。由此可见,自家公子恐怕还是低估了裴越的能量。方琦很想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然而荆楚平静地站在面前,他便知道这只能是一种幻想。 故此,他继续对着耿义冷嘲热讽道:“你今天上午才收了我一万两银子,将你家侯爷卖得一干二净,转头就出卖我表忠心,梁人果然都是寡廉鲜耻!” 耿义的脑袋愈发低沉,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何况裴越已经明言要将他赶出去,人生早已一片灰暗。 邓载走上前来,猛然一拳打在方琦脸上,登时打落他半数牙齿。 “狗贼!我杀了你!”旁边的方珍咆哮着挣扎不已。 邓载压根没有理他,扭头对耿义沉声说道:“站直了,别丢了少爷的脸。” 耿义立刻挺直腰杆,满面感激地看着他。 邓载这才罢休,又对荆楚拱手道:“有劳荆大人,我家少爷改日必会登门拜谢。” 荆楚温和地微笑道:“分内事而已,裴侯无需多礼。邓兄弟还请尽快将此事告知裴侯,并让他放心,都中不会生乱,台阁这次会将南面的细作全都挖出来。” 邓载行礼道:“多谢大人,小人告辞。” 荆楚颔首道:“不送。” 邓载与耿义快步离去。 …… 东郊,绿柳庄原址。 裴越在京都北面新建了一座绿柳庄,将所有庄户迁过去之后,原来的庄子和那三千亩良田已经奉还给裴太君,同时他还搭上大笔金银珠宝作为谢礼,当时由席先生送去了定国府。 这里当然不会荒废,裴家早已派来新的庄头和庄户。只是与当初裴越在的时候相比,如今这座庄子显得死水微澜,没有那股欣欣向荣生机蓬勃的氛围。 庄子东南面荒林附近的空地上,两百余骑士就地休息,裴越手中握着一张字条,神色平静笃定。 “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过救南琴,对不对?” 出人意料的是,沈淡墨居然也在这里,此刻她笑盈盈地望着裴越,眉眼间的喜悦表露无遗。 裴越从善如流地答道:“对。” “嗯?” 沈淡墨满肚子的分析被硬生生堵了回去,登时抿起双唇,从鼻腔中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调。 旁边站着的邓载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裴越看着他问道:“也就是说,南周那些已经暴露的细作打算今晚偷袭广平侯府?” 邓载答道:“是的,少爷。他们以为侯府的亲卫已经全部出城,那里防备空虚,所以做起了白日梦。” 裴越轻叹道:“台阁藏龙卧虎,像荆主事这样的大才并不少见,京都自然高枕无忧。难怪沈大人安稳如山,反手将这位大小姐送过来给我们增添难度。” 沈淡墨柳眉微微竖起,高声道:“裴越,你说甚么?” 裴越不理她,继续对邓载吩咐道:“去庄子那边的鸽舍放飞信鸽,告诉龙骧卫指挥使魏霄,让他撤掉平原镇区域的防线,调一军即刻赶往连安县城,在阅江楼南面各处紧要通道设卡。其余兵力往南运动,西至平原府东至末云府,务必卡住永州境内南下的所有通道。总之三天之内,不能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 “是,少爷。”邓载应下,然后转身离去。 沈淡墨似乎已经消了气,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