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一缕非常奇特的味道。 裴越低头望去,只见甲板上缝隙之间显得格外晶莹,他俯下身探手摸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尖闻着,登时只觉得身上寒毛炸起,立刻高声怒喝道:“全部退回去!” 此时已经有二十余名亲兵通过舢板登上这艘客船,其他人也在前进途中,然而在听到裴越的命令之后,他们只是稍稍迟疑那一瞬,旋即果断地掉头撤回。 船舱之中,方云虎静静地坐着,旁边是二十余名充任船夫的方家死士,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支火把。 外面的响声十分喧嚣,然而谷范并没有像他预计的那般冲进来复仇。 方云虎没有迟疑,果决地说道:“你们几个留在舱中,等我们缠住谷范和裴越之后,立刻点燃所有引线。” “是!” 然而等他们刚刚冲出舱外,却见到一幕古怪的景象。 甲板上空空荡荡,只有南琴留下的一滩血迹。 梁军已经退回各自的战船之上,距离他们最近的楼船正在撤回舢板。 与此同时,四艘水师战船拉开与这艘客船之间的距离。 方云虎望着这一幕,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怒道:“谷范,你这个无胆鼠辈!” 谷范打横抱着南琴,恍若未觉地走进楼船之内。 裴越看着气急败坏的方云虎,淡淡道:“胡指挥,交给你了。” “是,侯爷。”胡大友恭敬地说道。 方云虎用力咬着后槽牙,看着挡在正前方的那艘梁国战船,狞笑道:“引火,撞过去!” 大火先是从客船内部引燃,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然后火势飞速蔓延到整个船体。方家死士一边拉起风帆,一边操纵着客船沿河而下,笔直地冲向东面的梁国战船。 火势极快极猛,显然整艘客船之上早已准备了油脂和火药,虽然这种火药的威力比不上裴越以后要弄的黑火药,但数量有些惊人。倘若此刻裴越和谷范冲进客船找方云虎的麻烦,真不一定能躲过对方这种自杀式攻击。 好在南琴那句话让裴越有了戒备,然后发现客船甲板上提前灌注的油脂,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个杀局。 方云虎最后的决断不可谓不狠厉,但是对于胡大友来说这不算难以解决的麻烦。 在客船起火的那一刻,楼船上的旗语瞬间发出,下方的两艘战船及时扬帆转动,躲开客船的撞击。 绮水河面上,一艘火船冲开包围圈,然后只见二三十名南周细作从船上跳了下来,妄图在茫茫河水之中逃生。胡大友对此早有准备,四艘战船朝前驶去,一部分精通水性的官兵直接带着短兵跳进河中。南北两岸的京军和密探密切关注着河面上的动静,沿着河岸严阵以待。 裴越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沉声道:“胡指挥,尽量抓活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些人跑了,你应该明白如何做。” 胡大友应道:“侯爷放心,末将晓得。” 裴越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神色肃然的沈淡墨,轻叹道:“我去看看谷范。” 这艘千料战船之所以称为楼船,是因为它比其他三艘要大一些,船上建有重楼,当然与那种正经的宝船相比差许多。裴越走进一楼船舱,看见一个郎中模样的军士脸色凝重地站在左首第一个房间门外。 军士连忙行礼道:“卑职参见侯爷。” 裴越摆摆手,望着他手中提着的药箱,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军士惭愧地摇头道:“那位姑娘的剑伤太重了,卑职查看之后,确实救不回来。” “有劳了,你下去罢。” “是,侯爷。” 水师郎中离去之后,裴越并未进入这个房间,他站在门口处踌躇良久,透过虚掩的房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人声。 从理智的角度判断,他听到这个结果之后应该感到轻松,因为南琴的身份非常麻烦。开平帝不可能对这个隐藏在京都十多年的密探视若不见,但是谷范肯定狠不下心将她交给太史台阁。如此一来,宫中和广平侯府之间必然会有一番冲突,再加上谷梁对南琴的态度无法预测,裴越夹在中间会遇到很多麻烦。 但他此刻根本轻松不起来。 无论是因为谷范的状态,还是此前沈淡墨和南琴之间那番简短的对话,都让他心里颇为沉重。 房内,南琴依偎在谷范怀中,脸色雪白,眉眼间却没有哀怨与痛苦,反而流露出几分喜悦。 谷范的右手按着她的腹部,实际上以他的武道修为,在简单查看之后就明白,就算是宫中御医在此也无力回天。方云虎精通杀人之术,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