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习惯于给自己找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那么朕便给他们这个借口。使者已于五天前出发,朕命他告诉南周皇帝,将方谢晓和他的五个儿子治罪然后扭送京都,朕就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所谓恩怨,不仅仅是方云虎自行其是以至于南周在大梁的密探行动曝光,还包括先帝在位时方谢晓领军北上主动挑起争端,在边境上占到不少便宜,最后还导致大梁京都生变。 沈默云笑道:“南周皇帝怕是没有这个魄力。” 开平帝道:“他应该明白朕为何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破局的办法。默云,台阁在南面的人手可以动起来了。” 沈默云心领神会地道:“臣会让儿郎们散布消息,将酿成国战之罪牢牢扣在方家头上。” 开平帝正色道:“自下而上,由小及大。” 沈默云起身拱手道:“是。” 开平帝摆摆手道:“坐。近日都中可有什么动静?” 沈默云沉吟道:“李柄中与路姜密谋对付中山侯裴越,前者勾连朝臣弹劾裴越,后者纠集死士意图偷袭裴越。在臣入宫之前,裴越的手下已经包围路姜名下一处极为隐秘的宅子,但是他的人扑了一个空,因为路姜带着所有人提前从密道中消失。” 开平帝满意地看着他,显然他知道沈默云没有任何隐瞒,轻呵一声道:“路敏的儿子当不至于有这等心机。” 沈默云沉吟道:“目前还查不出是谁在暗中助他,但可以确定此人的目标是裴越。” 开平帝不以为意地道:“随他们闹去,裴越那小子若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也枉费谷梁对他的期许和提携。至于路姜之流,他若是一时激 愤想杀便杀了,你不必拦着他泄愤。朕看过他编撰的操典七略,虽说其中一些方略是借鉴前人心得,然而仍旧能看出他的天分和能力,尤其是那个看似简单的鸳鸯阵,实乃南境作战的利器。” 他顿了一顿,淡淡笑道:“朕还要大用裴越,你尽量照看着些。” 沈默云却摇头道:“陛下,恕臣轻狂,此事略有不妥。” “哦?” “臣与裴越并无私交,且当年臣和席思道割袍断交,中间又掺杂定国府的恩怨,实在不适合冒然出手。其实有谷梁为他撑腰,除非陛下想要给这位中山侯一些教训,都中能欺负他的人没有多少。” “朕依稀听说,你的千金与定国府裴氏长女极为亲近?” “确有此事。” 开平帝定定地看着他,并未继续往下说,微微一笑道:“罢了,那小子如今春风得意,连老四都上赶着要给他送银子,再让你去给他遮风挡雨确实不妥。” 沈默云道:“陛下,臣觉着中山侯恩宠过盛,势必会引起朝臣厌憎。如此良将若不能长久,对于大梁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开平帝没有理会这句话,目光幽深地说道:“默云,你认为南边战事会持续多久?” 沈默云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两年之内,大事可成。” 开平帝淡淡道:“那便是三年了。” 如果要打这场灭国之战,那么肯定需要准备的时间,尤其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支撑数十万大军长期作战的军需绝非短时间能够解决。 除此之外,练兵、谍报以及兵力调配都需要时间。 商议小半个时辰之后,沈默云起身告辞,开平帝忽然说道:“今晚你盯着一些,不要闹得太过。” “臣会亲自盯着。” 待沈默云退下之后,开平帝脑海中浮现裴越清逸俊秀的面容,心中轻叹道:“盛极必衰乃是世间至理,风光三年足以对得起你的忠心,毕竟绝大多数人只能庸庸碌碌一生无为。莫要怪朕,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略略抬高声音道:“传翰林检讨吴存仁。” “是,陛下。”站在不远处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内监躬身应下。 一炷香过后,吴存仁走进西暖阁。 待其行礼过后,开平帝温和地说道:“吴卿,朕知道你捷敏辩给,繁于文采,尤擅长赋。” 吴存仁面露感激地应道:“微臣谢过陛下称赞。” 开平帝道:“不过今日朕不是要你作赋,而是要你替朕草拟一份圣旨,借用一下你的文采。” 吴存仁恭敬地回道:“请陛下示下。” 开平帝缓缓道来,吴存仁起初还能保持平静,然而当他听完自己要草拟的圣旨内容,即便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震惊,面上仍旧流露出几分古怪。 “吴卿?”开平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吴存仁及时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