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右侧,四位成年皇子站在武勋亲贵班列最前方。 大皇子依然位于四人之首,即便他如今已不是鲁王,可是开平帝却没有调整皇子们的位次。在很多人看来这是陛下对于大皇子的偏爱,却只有极少数人能看穿这个安排的深意。 刘贤面色平静淡定,脑海里回想着吴贵妃的叮嘱。 刺杀案爆发后,吴贵妃的处境似乎变得很尴尬,亲生皇子被贬为镇国将军,平阳公主被禁足宫中长达一年,仿佛顷刻间失去皇帝的宠爱。宫中从来不缺少见风使舵逢高踩低的小人,然而还没有等这些人扭转风向,开平帝竟在当夜就寝于吴贵妃的景仁宫。 吴贵妃看似摇摇欲坠的地位立刻稳固起来,那夜她和开平帝的谈话无人知晓。 昨日午后,她将刘贤召入景仁宫,望着这个为自己妹妹顶罪而丢了王爵的儿子,吴贵妃并未厉声训斥。屏退左右后,她语气复杂地说道:“贤儿,陛下罢黜你的亲王之位是为了你好。” 刘贤怔了怔,面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点头道:“母妃,儿臣都明白。” 虽然已经年过四旬,吴贵妃依旧保养得极好,雍容华贵的气质衬着一张韵致天成的脸庞,只不过此时微微蹙着眉头,缓缓道:“你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 刘贤望着吴贵妃略显失望的神情,忽地叹道:“母妃,宁丰致已经死了。” 吴贵妃一愣,心里竟然涌现一抹惊喜,急促地问道:“你真的想通了?” 刘贤大礼参拜,恳切地说道:“儿臣这几天在府中静心思过,总算想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也明白父皇没有真的放弃儿臣。母妃,其实儿臣心里没有半点怨望之意,平阳是为我这个长兄不忿,裴越没有斩尽杀绝,父皇更是处处保全儿臣。整件事里唯一有错的是儿臣自己,倘若当初不因贪图钱财和裴越发生矛盾,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倘若儿臣能够学到父皇的识人之明,不被宁丰致这种人蒙骗,也不至于沦为他人手中的刀。” 他苦笑一声,叹道:“千错万错,都是儿臣自己的错。” 吴贵妃眼角隐有湿润之色,上前亲自将刘贤搀起来,感慨万千地说道:“贤儿果真进益了。” 刘贤愧道:“儿臣不孝,这些年让父皇和母妃费心了。” 吴贵妃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摇头道:“你是陛下的大皇子,行事需走煌煌大道,只要能守住自己的本心,那么谁都害不了你。” “是。” “还有,明天朝会之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开口争辩,凡事只需要遵从你父皇的旨意。” “儿臣谨记在心。” …… 承天殿中。 朝会在商议完几件军政大事之后,户部尚书袁可立出班奏道:“陛下,微臣有事禀奏。” 开平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说来。” 袁可立微微垂首,目光中似有无奈之色,然而他能感受到身后远处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神,只能斟酌道:“启禀陛下,近来户部循例稽查太平钱庄的账册,昨日现审处郎中沈世新发现其中一条账目有些问题。他将此事告知微臣,反复核查确认之后,微臣认为应该上奏陛下。” 开平帝目光扫过群臣,淡淡道:“何事?” 袁可立只觉后背泛起一阵细密的冷汗,硬着头皮说道:“户部发现太平钱庄的账目中,有人在连续六年间分次存入总额七万八千两银子,此人就是前几日被处死的犯人宁丰致。” 殿中渐有躁动之声。 袁可立感觉到开平帝冷峻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颇为艰难地说道:“微臣昨夜赶赴太平钱庄,与钱庄的总掌柜确认之后,查明这些银子不是宁丰致本人存进去的,而是另有其人。” 武勋班列之中,裴越盯着脚边的金砖地面,心中暗叹一声。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无法理解四皇子的做法。 即便燕王真的能利用这次的刺杀案将大皇子和二皇子扳倒,对他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像开平帝这样的君王绝对不会受人挟制,莫说他有六个儿子,就算这些儿子全都没了,他也可以再生几个出来。 至于此事真凶究竟是否四皇子,这对于皇帝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不需要证据,只要看最终的受益者是谁就能挥起天子剑。 袁可立发现上方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开平帝神情漠然地望着自己,不禁心中一凛,快速说道:“陛下,给宁丰致存银的人名叫钱勇,乃是西城一家绸缎庄的东家。” 话音刚落,右侧站着的诸位皇子之中有人面色陡变。 二皇子、开平帝的嫡长子、齐王刘赟。 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