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帝在宫中禁卫的簇拥下离去,府前街上跪倒一片。 然而他们依旧不能进府探望,因为里面还有一群重臣等着,最后莫修庭在台阶之上做了一个团揖,代其父谢过众人,那些心思各异的文臣武勋们只能放下礼品离去。 依照数位太医的轮流诊断,莫蒿礼这次并非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而是昨日夜里不小心染了风寒,随后病情急剧加重。换而言之,这是因为人老之后抵抗力减弱,乃是生老病死的自然状况。在了解这个情况之后,正堂偏厅内的皇子和大臣们愈发心情沉重。 衰老和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非药石所能医。 一想到这位四朝元老所剩时日不多,就连六部尚书都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惶恐的心思。 因为太医叮嘱不要让人打扰莫蒿礼休养,所以偏厅中众人也没有冒昧求见,在和莫修庭聊了一阵之后,众人渐渐告辞离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谷梁和裴越二人。 谷梁不解地问道:“大鸿胪有何指教?” 方才谈话的过程中,莫修庭数次给出暗示,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故而谷梁有此疑问。 莫修庭告罪道:“侯爷恕罪,家父想见见中山侯。” 裴越和谷梁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纳罕。 按说他和这位左执政从无私交可言,为何要点名单独见自己?更何况眼下还是他最需要休养身体的时候。 谷梁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裴越想了想,开口答应下来。 随即便有莫府管事带着裴越入内,莫修庭则继续留在偏厅陪谷梁说话。 来到安静清幽的卧房之中,裴越望着床上那个闭幕养神的老人,拱手行礼然后轻声道:“晚辈见过执政大人。” 他不禁想起两年前的那次朝会,自己因为扳倒孙大成和七宝阁沾沾自喜,却被这位老人看穿所有底细。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裴越甚至还记得自己背上泛起冷汗的感觉。仅仅两年时间过去,当初睿智的老人已经变得如此苍老和衰弱,令人不胜唏嘘。 “裴越来了?” 莫蒿礼睁开眼睛,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冲床边的太师椅努努嘴道:“坐罢。” “是。” 裴越没有矫情,走过去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对方脸上的疲倦之色,不禁担忧地说道:“老大人,要不晚辈过几日再来探望您?” 莫蒿礼轻轻摇头,缓缓说道:“老朽时日不多,等不了了,有些话想在进棺材之前说与你听。” 裴越正襟危坐,敛去愁绪说道:“老大人请指教。” 莫蒿礼望着这张年轻俊逸的面庞,不禁微微出神。 裴越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莫蒿礼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问道:“你先生何时返京?” 裴越怔了怔,没有想到对方会挑起这个话头,还以为会是那些叮嘱自己忠君报国的老生常谈。然而想到迟迟没有归来的席先生,他也有些担心,毕竟当初做过一个令他胆寒的噩梦。倘若是在前世,他对这种梦境肯定不以为然,但是如今连穿越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很多事便显得玄妙无比。 迎着对方老迈的目光,裴越斟酌道:“先生离京办事,对我说大概会在年内返回。” 莫蒿礼轻轻一叹,悠悠道:“老公爷莫非要走在我前面?” 裴越陡然一惊,下意识就看向四周。 他心中藏着的秘密很多,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隐秘,其中裴贞还活着属于最重要的几件之一。 莫蒿礼注意到这个年轻权贵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防御的姿态,不禁轻笑一声,然后宽慰道:“不必紧张,陛下对老朽还算尊重,至少不会让耳目进入这间卧房。其实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陛下即便没有实证,想必也早就知晓老公爷的生死。对于陛下来说,裴贞死了便够了,老公爷是否活着并不重要。” 裴越颔首道:“的确如此,毕竟老公爷从未想过造反。” 莫蒿礼赞许地眨眨眼,在裴越沉思之时开口问道:“老公爷可曾交给你某些信物?”M.. 虽然眼前躺着的老人仿佛行将就木,稍稍动作大一些就可能撒手人寰,但是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仿若惊雷一般,足以令人方寸大乱。若非裴越早已在开平帝眼前养成面不改色的习惯,怕是立刻就会露出破绽。 听到这个问题后,裴越茫然地反问道:“什么信物?” 莫蒿礼扯起嘴角,没有再问下去。 裴越却觉得这位老人已经有了答案。 莫蒿礼岔开话题道:“听说你那个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