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书房中,开平帝不再掩饰心中的喜悦,脸上的笑意令那些宫人们轻松不少,至少今日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行差踏错。 皇帝虽然不是那种暴虐的性子,但对于身边的奴婢委实算不上宽仁,对于犯错之后的惩治也颇为严厉,故而这些宫人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裴越,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 开平帝命宫人搬来三张圆凳,微笑道:“都坐下说话。” 三人谢恩入座,谷梁当先奏道:“陛下,待南周使团答应之后,臣认为可以继续加固天沧江上的浮桥,然后立即着手修缮江陵三城的城防。” 天沧江作为当世第一大河,全程平均宽度约为三百余丈,换算成裴越前世的度量衡,即接近千米之遥。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想要修建一座跨江大桥自然不可能,更不必说梁周两国长年处于战争的态势中,谁都不会坐视对方试图在江面上修建大桥。 想要渡江一般只有两种方式,即渡船或者浮桥。 五峰渡至神女渡这一段水域,江面的宽度仅有一百余丈,而且水势平稳没有暗流,所以大梁南军才能在这里搭建两座浮桥。方法倒也简单,先在江面上排列船只,用绳索固定,再在船上铺设木板。 这种方法当然会影响水运,但是船只可以选择从支流绕路,若是特别紧急的话,定州水师在检查过后也会临时解除浮桥的一小部分,让船只能够顺利通过。 定州水师牢牢掌控这段河道,核心目的就在于保护江面上的两座浮桥,进而能够随时支援南岸的江陵三城。 谷梁的建议让开平帝陷入沉思之中。 加固浮桥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便是以往南周经常派兵袭扰定州水寨的时候,这种工作也未曾停过。但是修缮江陵三城的城防,势必会引起南周朝廷的忌惮与骚动。 近十余年来,南周多次试图夺回江陵三城,譬如去岁西境之战爆发,方谢晓便派遣五万步卒攻打江陵城,但是当时谷梁亲自坐镇镇南大营,没有让周军得逞。随着岁月的侵蚀和战事的洗礼,三座城池远远没有初建时那般坚固,即便修缮也仅局限在内城,外城很难进行。 原因倒也简单,方谢晓和冼春秋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大梁加固城防。 开平帝想到此处,不禁迟疑道:“此举会不会操之过急?” 洛庭沉静地说道:“陛下,臣不懂军务便只谈时局。一旦两国签订盟约,名义上便是相互承认和平亲善的关系,南周绝对不敢主动启衅。江陵三城如今已是大梁的疆土,不如趁热打铁加固城防,当然也要提前做好南周突然袭扰的准备。” 开平帝微微颔首,洛庭继续说道:“不过在臣看来,南周朝廷内部并非众志成城,关于两国联姻之事本就有一部分人反对。毕竟是南周公主远嫁大梁,在一些人看来脸面有失。正因如此,在两国签订盟约之后,我朝立刻派人南下商谈婚事,这两件事足以引发南边的内耗。” 谷梁微笑道:“洛执政所言甚是,南边朝堂局势十分复杂,能够影响周朝皇帝的人不止方谢晓,太史台阁近几年的辛劳卓有成效,足以让他们无法拧成一股绳。当然,臣也会提防方谢晓等将帅,修城本就有两手准备,倘若他敢趁势偷袭,臣会让他狠狠跌一个跟头。” 开平帝听完两人的陈述之后,心中渐渐有了成算,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裴越,温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裴越平静地应道:“陛下,论眼界臣不及洛执政,论军务臣不及谷军机,再加上臣对南边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没有什么看法。” 开平帝笑道:“你倒是愈发圆滑了。” 裴越心想我要是真的夸夸其谈,你怕不是第一个翻脸。 如今他已经顺利成为这个帝国核心权力层的一份子,能够列席这种事关国运的决策商议,但是相比洛庭和谷梁这样的重臣,他的阅历着实浅薄了些,自然就不会轻易发表看法,毕竟越往高处走越要懂得藏拙。 开平帝却不打算放过他,话锋一转道:“朕听盛端明说,你打算用七百万两白银买南周使团的人头?” 裴越立刻警觉起来,非常谦虚地说道:“陛下,臣只是一时激愤信口开河,再者说了臣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洛庭唇角泛起一抹笑意,谷梁无奈地摇摇头。 开平帝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吗?朕可是听说了,祥云号不光垄断京都的蜂窝煤生意,粮食和布匹这两门营生也至少占去京都的三成份额。那沁园更是日进斗金,那些权贵们排着队给你送银子。” 裴越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您可不要听信那些谗言,臣只是外表看着风光,实则内里亏空了许多。祥云号虽然赚了点银子,可是蜂窝煤一直薄利多销,又要负担两万多人的薪俸,前段日子善国府的孙少爷还跟我抱怨说去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