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纯宫。 宫女垂首低眉地将大庆殿内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不敢表露出任何激动的情绪,因为镇国公的大公子输给了北梁的中山侯,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绝对谈不上光荣。 片刻过后,清河公主面色平静地说道:「你下去罢。」 「是,殿下。」宫女行礼告退。 清河公主轻叹道:「想不到那位中山侯如此悍勇,连方云天都不是他的对手,或许父皇也没有料到这个结局。方家这次丢了里子又失了面子,镇国公那边恐怕会有一些麻烦,希望他能压住军中那些悍将的愤怒。」 徐初容赞同地说道:「姐姐说的没错。方云虎被裴越反杀之后,镇国公一系的武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倘若方云天能够战胜裴越,再说几句场面话,这件事的影响就能削弱不少。」 清河公主神情复杂,悠悠道:「这位中山侯真是一个奇人。我听说他虽然出身豪门,但因为庶子身份并不得宠,短短几年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能够领兵打仗,个人武勇亦深不可测,甚至就连文章诗词都能令人惊艳。初容,你觉得他今日这首词写得如何?」 徐初容在心中默念着那首定风波,一时间百感交集。 其实在东林文会之后,她便已经打消对裴越的怀疑,并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理解裴越,他之所以偶尔抛出两首佳作还要假借旁人名义,多半是出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考虑。但是今日这首词的出现,除了证明裴越的才华之外,更指出一个没有悬念的事实。 他不可能离开北梁。 清河公主略有些担心地问道:「初容?」 徐初容勉强笑道:「这首词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字句写得好,更将他的心意阐述清楚,不会引起北梁皇帝的猜忌和怀疑。」 清河公主对于政事较为了解,但是在诗词一道上显然不及家学渊源的徐初容,好奇地问道:「虽然我不通文墨,但也能品出这首词的精巧,只是它真的能够达到你说的效果?」 徐初容抬手整理着鬓边青丝,渐渐平复心绪,轻声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在太平街上,我和裴越同行遭遇一场刺杀?」 清河公主点头道:「当时吓坏我了,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 徐初容微笑道:「姐姐不必担心,裴越虽然是梁人,但是不乏担当和善心,将我保护得很好。我想说的是,那些刺客是从北面来的。」 清河公主怔了怔,讶异地道:「梁人?」 徐初容道:「没错。姐姐前面也提过,裴越是庶子出身,短短几年间青云直上,北梁皇帝甚至用他来制衡一些手握大权的老牌武勋,你想他的处境怎会轻松?再加上他这些年表现得太过耀眼,不知引来多少人的嫉恨。换句话说,北梁境内想杀他的人很多,甚至有可能多过咱们这边。」 清河公主陷入沉默,她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深层意义。 徐初容继续说道:「陛下、我爹爹和拒北侯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乘之机,所以才会放任那些纨绔子弟去四方馆外挑衅裴越,允许甚至推动他去参加东林文会,在今日这样庄重的场合替他传扬才名。能够拉拢他自然最好,就算这个目的无法达成,也可以通过各种亲近的手腕造成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裴越在我们这边受到足够的尊重。」 清河公主颔首道:「这也算是一种阳谋,只要北梁皇帝有了疑心,他必然无法像以前那样信任中山侯。」 徐初容补充道:「不仅如此,就算梁帝能够做到君臣不相疑,但是其他人呢?裴越在北梁朝堂军中有很多敌人,那些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谓三人成虎积销毁骨,史书上有太多类似的例子。」 经过她这番详细的梳理,清河公主大致 窥见整件事的全貌,不禁轻声感叹道:「倘若他真的能来到南边……」 徐初容摇头道:「姐姐,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实则比狐狸还要狡猾。陛下和我爹爹做了那么多谋划,到头来被他这首词轻松解决,真是可恶!」 清河公主难得见她露出一抹娇憨之气,不禁再次问道:「这首词果真这般厉害?」 徐初容皱了皱鼻尖说道:「首句莫听穿林打叶声,无非是在形容雨骤风狂,暗指他来到建安城后遭遇的种种艰险,后一句何妨吟啸且徐行,阐明外物不足萦怀之意。所谓一蓑烟雨任平生,大抵是在形容自己面对风雨和坎坷无所畏惧。我承认他写得很好,但是未免太过自恋。」 清河公主忍俊不禁道:「他既如此才华横溢,自当比旁人更加自负。」 徐初容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和公主争辩此事,继续分析道:「山头斜照却相迎三句,从字面意思上看是指雨过天晴,与上阙的风雨之势呼应。最后写也无风雨也无晴,显然是说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