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靖江卫指挥使谷节率领万余精兵开始渡江时,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上呈现出无比肃杀的氛围。 辽阔平缓的江面上,定州水师的战船巡弋东西两侧,防止浮桥遭遇攻击。 江陵城外战鼓声雄浑激昂,方谢晓麾下此前一直在养精蓄锐的两万精锐对城墙展开攻击,大梁保定伯蔡迁亲自镇守南面城楼,燕山卫指挥使李进负责东面城墙,甚至连冯毅和盖巨都带着裴越的亲兵冲上城头,协助守军应对今日这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城内民夫奔流不息,十余年来不断准备的各种守城器械被送上去,还有专人负责捯饬金汁。 喊杀声几乎能传到城内每个角落。 北城这边数日来宛如世外桃源,哪怕到了此刻全面交战的境地,负责这里的守军仍旧无事可做。在北岸同袍发出信号,援军登上浮桥之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但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一支极其剽悍的周军步卒出现在城北浅滩之上。 江陵城最早就建在江畔,城名取临江之意,只是随着百年岁月的流逝,江水渐渐北移,然后露出岸边一片滩涂,再往后这里逐渐形成一个长约五里多宽约一里的平地。 方谢晓之所以刻意漏过北城,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想给北岸梁军设伏,而是这片区域相对狭小无法发挥攻城器械的优势,同时还要时刻背对梁军援兵和定州水师的袭扰。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坐视梁军援兵入城,至少在南周最强大的五峰水师到来之前,他必须要限制江陵城内的守军数量。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便派出方云天统率的陷阵营。 城上的守军眼睁睁地望着南周步卒抢占有利地形,却很难做出有效的压制——陷阵营是重甲步卒,且沿着江畔冲锋,城上的弓手无法在这个距离对他们造成杀伤,更不可能打开城门杀出去,那样做无异于开门揖盗。 江上的浮桥并非那种坚固宽敞的石桥,其实是在河面上排列船只,用绳索固定,再在船上铺设木板。若非这段水域极其平缓,且宽度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大梁连浮桥都架不出来。 纵然能安全渡过这道天堑,受限于浮桥的宽度,谷节身边也只有数十人作为倚仗。 等待他的是方云天亲自率领的陷阵营。 这场厮杀看似不像南面的攻城战那般声势浩大,然而惨烈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双方甫一见面便是刺刀见红,毫无花哨可言。 时间一点点流走,岸边的江水逐渐染成红色。 方云天手持长枪亲临阵前,稳稳当当地守住滩头阵地。 谷节带着最强的心腹作为尖刀,一点点向前推进。 虽然陷阵营这次没有倾巢而出,人数仅为三千,靖江卫则是满额支援,兵力足有上万,但是在城头上的守军看来,南周军队显然要占据优势。原因倒也很简单,靖江卫大部还在后面,真正能够作战的仅有小部分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云天甚至能分出一半人盯着江陵北门,只要守军敢出城支援,他便可以顺势变向直接破城而入。 陷阵营与靖江卫逐渐纠缠在一起,越来越多的将士跃下浮桥杀向前方。 方云天和谷节同为各自军中出类拔萃的年轻武将,两人此前不止交手一次,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今日随着战事愈发激烈,他们终于再次正面相对。 谷节双手握着斩马刀,猛地朝方云天当头劈下。 虽然在那场大宴中输给裴越,但是方云天并未因此沮丧,因为他本来就保留了几分实力,若非如此胜负犹未可知。面对来势汹汹的谷节,方云天面无惧色,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毫波动,长枪一挺便将对方的斩马刀撩开。 就在他准备顺势前冲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 强烈的危机感。 在城上城下无数人紧张的注视中,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身材单薄的梁军小卒。 与绝大多人都不同,他握着一杆霸道无双的镔铁长枪。 「将军小心!」 两名陷阵营士卒怒吼着挡了上去。 长枪如龙,带起一阵狂风。 小卒挺身疾进,单手挥动着长枪,一卷一甩,两个挡在他身前的敌人便飞了出去。 所向披靡! 谷节岂能错过这个机会,再度欺身而近,一刀斩向方云天的胸腹要害。 方云天终于看清楚,那小卒面容清丽唯独眼神漠然,长枪在突进的过程中纹丝不动,杀意已然扑面而至。 在这个极度凶险的时刻,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只见他侧身而过,拼着那柄凶狠的斩马刀从自己的右腿上划出一道伤痕,双手握着长枪奋力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