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藏锋卫主力出现在战场边缘,方云松来不及去想这至少四千人以上的骑兵加入战局之后、双方兵力对比变成八千对六千的可怕后果,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惊骇惶然的念头。 这么多北梁骑兵究竟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宁州境内! 他知道五峰水师将大部分战船调到江陵一线,用来钳制北梁定州水师,防止对岸的镇南大营源源不断派出援兵。可是这并不意味南周在天沧江上游区域完全不设防,几个大型渡口一直都在水师的控制之中,北梁或许能够偷偷摸摸安排几十上百人渡江,但眼前是足足四千以上的精锐披甲骑兵。 想要做到这种程度的瞒天过海,北梁必须准备大量船只,以及最为关键的隐秘路线与合适的渡口。 厮杀之中,方云松猛然扭头,恰好迎上远处裴越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一如往常的冷峻与淡漠,并无算计得手的猖狂与得意,可是这样的目光让方云松心中愈发紧张,因为裴越分明没有将他视作对手。联想到远处宛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的北梁主力,方云松立刻意识到这盘棋的棋眼不在此处。 在于江陵城! 纵然他想到这一点,可是北梁主力已经赶来。 四千骑兵一分为二,两千骑朝着远方的南周步军大阵冲去,另一半则在谷范的带领下杀入近处的战场。与此同时,裴越终于不再留力,要知道此时跟在他身边的是百战老卒组成的背嵬营,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三千对三千,当人数的差距被抹平之后,双方实力的差距进一步放大。 裴越在东,谷范在西,两人作为箭头领兵反复冲击撕扯,定山营的阵型越来越松散,被藏锋卫的将士切割包围,形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局部战团。 李存年的处境也不妙,虽然他仍旧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但是步军在骑兵面前永远处于被动,而且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变阵,一旦无法保持阵型的完整,北梁骑兵便会立刻侵入,他麾下的五千步卒只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在完成数轮环射之后,唐临汾终于等到两千部属的加入,这些将士本就是他从长弓大营带出来的心腹,此刻如臂使指,没有任何阻碍。 三千骑围绕着南周步军大阵不断重复着环射的战术,用箭矢来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偶尔有骑兵被南周弓手射中,但是这种程度的伤亡完全无法影响战局。李存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拿不出任何办法,这并非是他太过无能,而是自古以来步军面对骑兵时天然就处于弱势。 骑兵之所以强大在于他们超强的机动性。 来之前李存年信心满满,那是因为在天沧江南岸只有两千梁国骑兵,只要定山营能咬住对方,或者形成缠斗混战之势,他的步兵就可以从容入场分割包围。 然而裴越敢于用两千兵力挡住八千大军,更让他和方云松都没有料到的是对方竟然有援兵。 无数次对射之后,北梁骑兵的箭袋终于空空如也,可是还没等李存年主动变阵,高临汾一声令下,藏锋卫再度改变作战方式。 只见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在箭矢射完后弃箭持枪,高速移动逼近南周步军大阵,前排骑士长枪横扫换侧翼横扫再换后排横扫,一圈又一圈将南周枪阵的长枪打横扫断,就像刮鱼鳞一般反复侵袭对方的阵型。 宛如浪潮一股又一股涌上,不断冲刷着岸堤,藏锋卫将近三千人的骑兵如一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呈现出极其壮丽流畅的美感。 在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里,藏锋卫在唐临汾的指挥下,从始至终保持着极高强度的冲击,南周步军赖以维持生存的长枪拒马阵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任凭李存年如何调动兵力左右支撑,那根无形的弦越来越紧,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缠绕在一起。 “啪!” 一杆长枪从中段断开,那根捆住南周步卒五脏六腑的无形之弦终于断裂,撕扯出一片鲜血淋漓。 南周步军大阵就此垮塌。 三千骑兵从三个方向杀入大阵,所到之处血流漂杵。 李存年于绝境之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最终被唐临汾居高临下挺枪刺穿胸膛。 步卒溃败形成的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定山营的骑兵虽然在操练上未曾松懈,可是他们终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厮杀,能够与战阵经验极其丰富的藏锋卫拼到现在,已经称得上舍生忘死。只是一旦他们心中有了惧意,实力就会断崖似的下降。 裴越对于战场局势的洞察力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以身后的裴字旗作为引导,指挥藏锋卫发起最后的强攻。 定山营迅即崩溃,战斗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二公子,快走!”一名亲兵挥刀帮方云松挡住侧后方袭来的长枪,声竭力嘶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