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对于京都百姓来说,这只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道旁嫩芽新抽绿意盎然,间或有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盛开,目之所及处处透着动人的生机。 随着日头高升,大街小巷渐次变得喧哗起来,路人在小贩的吆喝声中开始为生计奔波。 皇城倒是处于安静祥和的气氛中,因为今日朝中休沐,故而连城墙上的野猫都显得懒洋洋。然而在中山侯裴越面无表情地入宫后,负责防卫皇城的禁军很快便发现异常。 先是内侍省都知侯玉传旨,命今日值守的前军统领王九玄前去面圣,没过多久便见后军统领陈定带着禁军主帅李訾的将令前来,让所有前军将士立刻返回驻地且不得外出。 又有几拨内监带着旨意出宫赶往东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辆马车先行抵达宫门之外。 右执政洛庭走下马车之后,瞧见不远处同时下来的中年男人,不由得眼神微微一凝,然后上前见礼道:“沈大人。” 沈默云拱手道:“见过洛执政。” 内监带着两位重臣在宫中前行,此人倒也机灵,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和那两位稍稍拉开距离,以免听见不该知道的谈话。 对于身边这位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洛庭一直以来的观感都很复杂。 似他这样志在青史留名的文臣,就像史书上那些铁骨铮铮的先贤一样,历来不喜欢类似太史台阁的存在,因为这种衙门独立于朝堂之外,尤其盛产甘为天子鹰犬的酷吏。一旦遇到那种心性狠厉的君王,掌权者便能对朝廷的正常运转产生无法估量的破坏。 只是沈默云做得无可指摘,从未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利益或者迫害他人,台阁这十余年的风评也在不断向好,虽说依旧能令朝臣谈之色变,但打心底憎恶它的人其实并不多。 问题在于一个沈默云并不能证明什么,这个衙门的权力实在太大,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一念及此,洛庭不禁转头看了沈默云一眼,淡淡道:“沈大人,不知陛下如此急切地召我等入宫所为何事?” 沈默云面色平静地应道:“下官不知。” 洛庭吃了个闭门羹,不过他眼中并无怒色,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看向前方。 内监将二人领到两仪殿东暖阁外,随即停下脚步,侧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默云亦止步道:“洛执政,请。” 虽说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对待同僚保持礼敬但又带着明显的疏远之意,然而洛庭却觉得这位孤臣今日的神态略显古怪,似乎带着几分强行压制的怒气。 等走进东暖阁之后,便见开平帝面无表情地坐在御案之后,三位皇子肃立在东面墙边。 御案前方,身姿挺拔的裴越笔直地站着,胸膛微微起伏着,脸上的怒容毫不掩饰。 洛庭和沈默云上前行礼见驾,开平帝漠然道:“平身。” 洛庭刚要开口,开平帝又道:“再等等,人齐了再说。”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继续翻阅起面前的奏章。 暖阁中的氛围格外压抑,三位皇子尽皆垂首低眉,尤其是二皇子刘赟显得格外恭敬,仿佛生怕自己某个不恰当的举动引得父皇震怒。洛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默云自从进来之后便像往常那般站在角落里,裴越偶尔会看向沈默云的方向。 宫人们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正常来说,开平帝私下召见重臣都会赐座,特别是对朝中的文臣,他十余年如一日地敬重,这也是开平朝俊彦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重要原因。但是今日显然出了大事,以至于洛庭进来之后,开平帝压根没有赐座的意思。 洛庭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心中纳罕,看情形似乎又是皇帝和裴越之间出了问题,可这与沈默云有何关系?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两位西府军机前后走进暖阁。 开平帝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王平章,待二人行礼之后,摆摆手道:“现在人都到了,裴越,你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聚焦到那个年轻身影的身上。 裴越深呼吸一次,然后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臣在首阳山矿场附近有一座别院,昨夜一群贼人突然袭击此处,因为贼人的数量超过二百,臣的亲兵护卫损失惨重。所幸他们拼死抵挡,撑到京军北营巡卫骑兵到来,最终诛杀了大部分贼人,剩下的也被擒获。臣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在京畿之地公然行凶。” 洛庭心中一惊,转瞬明白今日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源于何处。 谷梁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