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到京都,却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极大,没有真正打动人的功劳,如何能让天子回心转意? 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可如果蛮人真的到来,自己能抵挡得住吗? 这一刻,他甚至不清楚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 三月末的北境依旧寒冷,呼气可见白雾。 天上的乌云似毛毡一般厚重,阴冷的朔风自荒原而来,仿佛随时都会雪花飘洒。 兴安府城某座民居内,陈希之窝在暖和的卧榻上,望着弄玉和陈大娘摆盘布菜,轻叹道:“北疆比我想象得更冷,眼瞅着快四月了,竟是连门都难出。” 弄玉笑道:“小姐再忍忍就好了,等过些时日不需要再穿厚衣裳,婢子陪小姐去城外踏青。” 陈希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近前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弄玉的鼻尖,打趣道:“依我看呐,是你这个小妮子耐不住寂寞,想趁着踏青的机会瞧见几位英俊的公子哥儿。” 弄玉如今与她相处得愈发亲近,听见这话不禁轻轻啐了一声,咬牙笑道:“这是小姐能说的话?” 旁边站着的陈大娘转身感慨道:“姑娘现今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像以前一直劳心费力,我们看着也心疼呢。” 陈希之刚要反驳几句,望见陈大娘递来的眼神,话到嘴边改了口:“弄玉,我房里那个多宝阁上有一壶从京都带来的春竹叶,你去帮我取来。今儿天气太冷,我们小酌两杯暖暖身子。” 弄玉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陈希之微微皱眉道:“何事?” 陈大娘压低声音道:“姑娘,我今早去买菜的时候,遇到那位沈大人派来的人。他在没有惊动侯府亲卫的前提下,告诉我一句话。” 她当年只是陈家的一名丫鬟,成年后被放出去嫁人,侥幸躲过陈家大宅遇袭之夜,对陈希之的母亲极其敬重。 和弄玉不同,她依旧像陈家那些老人一般称呼陈希之为姑娘。 陈希之眨了眨眼睛,微笑问道:“沈大人?他又替裴越来试探我?” 陈大娘摇头道:“那人说,沈大人想问姑娘,当初他让那位顾先生转告你的那个提议,姑娘是否下定了决心?” 陈希之陷入沉默之中。 陈大娘见状便担忧地问道:“姑娘,难道这真是裴侯爷的手段?” 沉吟良久,陈希之忽地展颜轻笑一声,淡然道:“他没有这么无聊,现在我对于他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收拾都行。若非看在叶七的面上,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让那些保护或者说监视我们的亲卫出手,一刀杀了我便可永绝后患。沈淡墨那次去沁园后巷找我,一方面是因为猜出娘亲的身份,另一方面可能是受了沈默云的暗示,只是她自己没有想到那一层而已。” 她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陈大娘略显茫然地问道:“沈大人明明和裴侯爷站在同一边,为何要单独联系姑娘?如果不是关系亲近,裴侯爷当初也不会将姑娘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沈大人。” 陈希之眼中流露出明艳的神采,轻声道:“关系亲近不代表立场完全一致,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考量和谋算。” 陈大娘点点头,又道:“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姑娘,裴侯爷终究没有食言,你和沈大人之间的联系万一被他知道……” 陈希之坦然道:“大娘放心,当初沈默云让那个心腹找到我的时候,虽然我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但也提了几个要求,其中第一条便是必须将裴越排除在外。” 陈大娘面露震惊,她方才的劝说是出自本心,既不希望现在平静安宁的生活被打破,也担心陈希之做出不管不顾的决定。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姑娘居然会替裴越考虑。 陈希之神情复杂地说道:“叶七如今是裴越的娘子,若是裴越被牵连进来,以她的性情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叶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怎么去面对娘亲和师父?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师妹,虽然她以前不愿意认我,可我不能不认她。” 陈大娘一声叹息。 陈希之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沈默云的人肯定还会找你,届时你告诉他,那个提议能否达成,不在于我如何取舍,只看沈大人能做到哪一步。” 陈大娘点头应下,欲言又止。 陈希之用眼神示意,几瞬后弄玉便捧着酒壶走进来。 刚刚开樽,清冽的酒香便萦于鼻尖。 弄玉笑道:“小姐,外面竟然飘着细细的雪呢。这个时节还会下雪,真真是意想不到。” “那今儿我们就多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