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将至。 京都三面鏖战不休,东城有谷梁亲自坐镇,目前局势还算安稳。南城面对罗焕章亲自指挥的数万精锐,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增,指挥使毛骧身先士卒拼死奋战,城防依然朝着摇摇欲坠的方向发展。 西城城门的争夺最为激烈。 在虎豹营死士拿下城门之后,萧瑾调派后备兵力及时将对方堵在原地,长兴侯曲江便命龙山卫重甲步卒死死占据着城内一隅,不断向内推进,同时增派兵力登城进攻,迫使守备师西城卫无法回撤援护。 双方可谓寸土必争,龙山卫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如此烈度的拉锯战极为罕见,王平章和六皇子刘质联袂赶赴西面督战,局势渐渐变得有利于叛军,或许要不了太久便能攻陷西城。 都中,齐王府。 正殿内灯火通明。 二皇子刘赟彻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 按理来说开平帝遇刺昏迷不醒,他身为皇子应该在御前尽孝,但几乎所有大臣都建议他出宫回府,其中包括当初那些支持他成为储君的重臣。究其原因,在可能会出现皇位交接的关键时刻,一名成年皇子留在宫里极有可能引出许多变数。 朝中诸公皆是饱学之士,对于史书典故信手拈来,自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王府长史望着刘赟悲愤交加的神色,心中哀声一叹,上前尽量和缓地说道:“王爷,陛下乃是大梁天子,自有上苍庇护,那些小人所谋必然落空。下官知道王爷心里记挂着陛下和娘娘,但眼下局势太过紧张,回府才能让宫里那位心安,还请王爷爱惜些身子。” 刘赟恍若未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沉默许久才说道:“你说,德妃为何会知道那个秘密?” 语调低沉沙哑,似刀剑划过钝器。 长史微微一怔,原以为他是因为无法侍奉皇帝陛下才如此痛苦,没想到竟然还在纠结德妃自尽之事。他知道刘赟所言秘密为何,即德妃在祭天坛上的控诉,当初刘贤派心腹刺杀裴越,后来被开平帝遮掩下来。 刘赟昨日便将事情真相告知于他,去年那次在景泰殿中,知情者仅有开平帝、陈皇后、吴贵妃和两位皇子。 长史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此事多半是因为銮仪卫内部出现问题,否则德妃幽居深宫如何能够得知?”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刘赟摇了摇头,寒声道:“不管是銮仪卫还是太史台阁在暗中捣鬼,也不论沈默云有没有帮王平章谋划,问题的关键不在他们身上。” 他抬起头望着长史,眼中的幽光令中年男人心惊,旋即说道:“父皇、吴贵妃和老大都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也不曾说过,那么究竟是谁将这个隐秘泄露出去?她为何要这样做?” 长史目瞪口呆,瞬间领悟刘赟话中指向的是谁。 “皇后娘娘……”他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刘赟惨然一笑,艰难地道:“其实我知道母后偏爱老六,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否则他哪来的底气和本钱结交朝臣。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我没有怨恨过母后,因为终究是她生养了我。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将这件事告诉刘质,甚至不在意那些人将罪名扣到我头上,呵呵。” 长史不知该如何劝解,回想过往十余年的旧事,如果陈皇后对刘赟能像对刘质那般上心,面前这位茫然的齐王未必就会失宠于陛下。 刘赟幽幽自语道:“罢了,母后既然决意这样做,我身为皇子又能如何?总不能去找父皇指责她的错处。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母后难道不知父皇的手腕和城府?别看眼下王平章在城外弄得声势浩大,我敢断定他活不了几天。至于刘质那家伙,他藏了这么多年终于不想再藏下去,可是凭他也想伤害到父皇——” 说到这儿,刘赟猛然面色大变,眼中浮现一抹浓重的恐惧。 长史见状不解地问道:“王爷,怎么了?” 刘赟遽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道:“备马!” 长史立刻追上去,担忧地道:“王爷,宫城已经戒严,这时候宫门不会打开。” 刘赟眼中涌现嗜血的光芒,厉声道:“父皇有危险,我必须要去!” 长史不敢再劝,只能点头应下。 片刻之后,清脆的蹄声惊醒迷蒙的天色,刘赟甩开后方的王府亲卫,发疯一般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 京都以北二十里,停云岗。 万余精锐骑兵藏身于缓坡后方,随时都可以奔袭至东面的官道上,拦腰截断可能出现的北营军队。这支骑兵便是西营骁骑卫,在历次延平会猎中都能拔得头筹,当然那是藏锋卫还没有出现之前的辉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