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叛军并未立刻发起总攻,犹如一场漫长的奔跑中忽然一个停顿。薛 承天门楼上,一众大将齐聚太子刘贤身旁,望着叛军前阵让出一道缝隙,旋即便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数位气度沉稳的大人物,在大量刀盾骑士的保护下,来到承天门前方宽阔的广场,在箭矢难以企及之处停下。 刘贤看着那个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年轻人,眼中遽然涌现愤怒的火焰。 自五月十九日起,京都便陷入混乱之中,太庙内的刺驾彻底点燃那些逆臣贼子的野心。 如果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存在,王平章何以能够竖起大旗,将那些人笼络在身边,制造这场对大梁伤害极深的叛乱。 「刘质!」刘贤盯着对方的身影,咬牙迸出两个字。 风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然而六皇子刘质却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 他微微偏着头,仿佛听不真切城楼上的声音,片刻之后才朗声说道:「大皇兄,万万想不到你才是谋害父皇的真凶,二皇兄竟成了你的替罪羊。」薛 这番话一出口,叛军立刻鼓噪声援,但令城楼上众人诧异的是,刘质看似平静却中气十足,竟然是一个真正的武道高手。 世人皆知,开平帝自身的武道天赋很普通,他的皇子们也没有出现惊才绝艳者,仅有太子刘贤能够勉强摸到一流高手的门槛,仍旧无法和叶七这样真正的天才相提并论。然而刘质开口之后,谷梁与萧瑾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此人深藏不露,以前竟然从未表现过。 刘贤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听着下方刘质的颠倒黑白,他怒意勃然地厉声道:「孤是父皇钦定的太子,此事早已昭告天下,你以为依靠几句污蔑之语,就能瞒过世人不成?!」 刘质不慌不忙地道:「方才宫中传来爆炸声,显然是你先前的阴谋被父皇察觉,然后迫不及待地弑君弑父。若不然的话,敢问太子殿下,父皇现在何处?为何不肯现身?」 数万大军静静听着,刘贤沉痛地道:「刘质,你可知道那是你的父皇和母后,真相究竟为何难道你不知道?你……你简直不当人子!」 有些话他终究不能当众说出来,陈皇后以火药刺驾之事,宫中必然要消弭干净,史书上更是不能留下半个字眼,否则天家皇族的名声将会彻底败坏。 刘贤虽然远远达不到开平帝的层次,但他至少懂得这些简单的道理。薛 他恨的是刘质利用这一点公然蛊惑人心,赌他不会将宫中爆炸之事的真相说出来。 可陈皇后是这世上最疼他刘质的人! 刘贤死死盯着下方的刘质,按在墙上的双手指尖已经摩擦出血痕。 刘质显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一刻心中猛地颤了一下,视线里出现陈皇后温婉的面容。 「殿下。」身旁王平章低声提醒道。 刘质轻咬一下舌尖,旋即厉声说道:「刘贤弑君篡位,萧瑾、李訾、谷梁等人与其狼狈为女干。本王正告禁军将士,立刻拨乱反正,随本王平定逆贼,如此便可既往不咎。否则,待本王攻破皇宫拿下这群逆贼之后,尔等一律以谋逆大罪株连九族!」 他的声音顺利送进承天门内守军将士的耳中,同时又有一众嗓门洪亮的亲信在宫城外面各处宣扬。薛 叛军跃跃欲试,刘质转身欲退回阵中,忽然城楼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嗓音,比他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向四周。 「王平章!」 刘质勒住缰绳,颇为礼敬地看向身旁的老人。 王平章微微颔首,然后对着城楼那边说道:「何事?」 谷梁站在刘贤身边,手中提着一个染血的包袱,不疾不徐地说道:「裴越星夜赶 路返回京都,有件礼物托我转交给你。」 刘质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身后的长兴侯曲江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徐寿等人亦是面色凝重。薛 王平章双手放在缰绳之上,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平稳地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就在约莫一炷香之前,西营骁骑卫指挥使谈晟派人送来快马急报,他奉令率领骁骑卫和龙骧卫骑兵正在极速回城途中,将北营步卒远远甩在身后。 他派来的人还带来一条消息,那便是王九玄已经提前率领三千精骑返回。 然而谈晟不知道的是,王平章压根没有见到王九玄的身影,他和骁骑卫三千骑兵仿佛消失了一般。 刘质亦知道此事,故而在谷梁说完之后猛地意识到最坏的结局,当即对王平章说道:「魏国公,攻城!」 王平章却一反常态地摇摇头,依旧望着远处城楼上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