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西南。 高耸入云的苍梧山脉横亘于此,往北便是灵州地界,将渝州隔于茫茫群山之东,免于西吴铁骑的侵袭。分隔梁周的天沧江便发源于苍梧山,享誉大梁西境的烈酒苍梧谣亦是取用此地清澈的山泉酿成。 对于绝大多数梁人而言,或许一辈子都无法亲身领会苍梧山的巍峨雄壮。 大梁西军之中地位非常重要的定西大营便坐落在苍梧山北面,和数座军寨互为掎角之势,防备西吴驻扎在鹊首城等地的南路大军。 十余年来,定西大营一直没有遭遇过战事,因为西吴几次进攻的方向都在虎城和北线长弓大营。虽说无论是前任主帅刘定远还是现任主帅一等崇山伯齐新,这些年都没有放松对将士们的操练,但与虎城守军相比终究少了几分悍勇之气。 营内设三卫步军一卫骑兵,再算上主帅的亲兵营,正兵合计五万有余。 今日营内氛围肃杀,自主帅齐新以下,二十余名武将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外,神色各异地望向东北面通往灵州腹心之地的直道。 雪花纷纷扬扬,将大地染成一片素白。 “伯爷,朝廷这次恐怕会有大动作。”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站在齐新身边低声道。 此人名叫朱恪,现为定西大营宝德卫指挥使,乃是齐新赴任带来的心腹大将。 齐新今年四十一岁,渝州桂阳府人氏,自幼家贫然后投身军中,在南军待了十七年,因功加封崇山伯,和保定伯蔡迁一样都是开平帝提拔起来的虎将。 刘定远出事之后,刘贤遵从开平帝的遗命,让齐新卸下南军祁年大营副帅的职务,转而执掌这座位于西南边陲之地的定西大营,看中的是他沉稳的性格和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守御之能。 “什么大动作?”齐新平静地问道。 朱恪微微皱眉道:“或许要继续调整营中武将,若非如此,何须让左军机跋山涉水来到这种苦寒之地?” 齐新闻言淡淡地扫了一眼周遭的部属们,从很多人眼中看到忐忑之色。 他面色如常地道:“无论陛下要怎样做,我们好生配合便是。” 朱恪心中轻叹,却也知道眼下不宜说得太深,便点头道:“末将明白。” 便在这时,十余名游骑疾驰而来,高声道:“启禀大帅,钦差大臣仪仗已至五里外!” 齐新抬手正衣冠,然后率领众将向前迎了上去。 约莫半炷香后,一支绵延二三里的队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末将齐新,恭迎广平侯、左军机、钦差大人驾临!” “大雪延绵行路难,让诸位久等了。” 一个温和又沉稳的声音传入齐新耳中,他略有些意外地抬头望去,只见年过五旬的广平侯谷梁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齐新心中一暖,恭敬地说道:“侯爷一路辛苦!” 谷梁从坐骑上下来,目光从所有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望着齐新说道:“有些年头没见了。” 齐新脑海中浮现当初在天沧江北岸的峥嵘岁月,亦感慨道:“八年又五个月。” 谷梁颔首道:“走吧,先看看营内状况,然后咱们再叙旧。” 齐新连忙侧身道:“侯爷请。” …… 西吴,鹊首城。 此城地处高阳平原七城的最南面,距离梁国定西大营直线距离仅有三百余里,骑兵一人多马全力奔袭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便能抵达。 不过实际情况没有这么简单,抛开具体地形的限制,光是定西大营西面的数座军寨便不能忽视,啃不下这些军寨自然无法威胁到定西大营。 如果能铲除军寨攻破定西大营,吴国铁骑便能从灵州的西南角长驱直入,既可以威胁到灵州腹心之地,也可以沿着灵州和渝州的接壤处一路向东。 镇南大将军府内,一众幕僚围着沙盘低声交谈,居中那人便是一身长衫气质儒雅的镇南大将军张青柏。 当年初出茅庐的张青柏让裴贞吃到一次货真价实的败仗,从此便成为吴国军方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只不过岁月流逝年华苍老,再加上两年前被裴越击败,他如今明显多了几分沧桑老态。 “据说陛下这个年节过得很不爽快。” “还不是宫里……其实陛下一开始就不应该派王家子去梁国。谁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就算能在梁国京都搅动风云,想要活着离开也很渺茫。那么多儿郎甘愿赴死,偏偏东山王氏就不行?” “谁让王崇云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前两年那个王黎阳已经丢了小命,如今又没了一个。当初林家那档子事,要不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