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木槌坠落之后爆炸,最先崩溃的不是左效统领的骑兵万人队,而是他们胯下的坐骑。 先前萧乾山部冲进地雷阵的时候,因为距离相隔较远,而且西吴骑兵对于战马的操控技术上佳,左效的部属并未受到太严重的影响。但眼下的状况截然不同,谁也没有想到那些木槌竟然能够爆炸,这已经完全超出所有人的认知。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西吴骑兵此刻的想法,大抵是惊惧与恐慌交织,以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抹去的茫然。 他们胯下的坐骑当先有了反应,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后,核心区域的战马登时狂性大发,完全不受控制地左冲右突,骚乱随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犹如巨石入水之后造成的连锁反应。原本西吴骑兵以完整有序的阵型冲击着梁军后阵,此刻已然陷入混乱之中。 木槌不止会发出剧烈的声响,在爆炸时还会激射出窄小的铁片和碎钉,正常情况下或许无法击穿西吴铁骑的盔甲,然而在黑火药悉数燃烧之后的加持下,这些细小的锐器便具备了极其可怕的杀伤力,顷刻间便造成大量西吴骑兵的死伤。 尤其是那些处于木槌爆炸附近的士卒,几乎是被迎面而来的碎屑扎成了马蜂窝。 “将军!将军!” 几个带着哭腔的喊声震惊了周遭的所有人。 一枚土制手榴弹就在左效侧前方五六尺左右炸开,这位被谢林寄予厚望的万夫长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气浪和碎屑冲得仰头倒下继而坠马,身上的盔甲出现十余处破损,咽喉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幸存的亲兵们几近于疯狂地冲过去想要扶起他。 左效抬手止住,口中不断吐着血,拼命地呼吸着,艰难地道:“退……退兵……告诉……大……大将军……” 便在这时,只听得远方梁军阵中响起激昂的鼓点声,随即又是先前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放!” 数百枚土制手榴弹再度凌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西吴骑兵阵中。 无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连绵响起,左效眼中闪过一抹悲凉,死死拽着自己亲信的手,目眦欲裂地吼出最后一个音节:“撤!” 生命到此终结。 然而为时已晚,第二轮轰炸让这支骑兵万人队彻底陷入混乱,兼之主将阵亡导致指挥完全失灵,在尚未展开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时,西吴骑兵便六神无主地各自为战。 战场上的时机稍纵即逝,在左效的亲兵们刚刚发出撤兵的号令,其余将官尚在犹豫之时,第三批土制手榴弹兜面而来,被爆炸的气浪冲击和被破片杀伤的士卒数量大幅度上升,这支骑兵万人队旋即陷入溃败的态势。 此间一片鬼哭狼嚎,远处梁军后阵倒还能维持平静,毕竟步卒不需要操控战马,而且谷梁早已通告麾下的各级武将,他们虽然同样震惊于这种木槌恐怖的效果,至少还能约束住部属。 而且看着不可一世的西吴骑兵下场如此凄惨,灵州中卫的西军老卒们无不觉得畅快淋漓。 中军之内,谷梁站在挑车上观察南北战局,北面萧乾山率领的骑兵步步败退,而且与谷芒统领的长弓骑兵陷入混战之中。南面后阵的危险已经解除,西吴骑兵在三轮手榴弹的轰炸之下损失惨重,而且短时间内绝对不能重整阵型。 “传令,前军与中军向北冲锋,协助己方骑兵围歼北面西吴骑兵。左军、右军和后军向南进攻,由谷范领敢死队为先锋。” 谷梁洪亮的声音传遍四周。 传令官兴奋地大声道:“遵令!” 谷梁又道:“阳曲卫可以动了。” 传令官大声应下,随即只听得阵中的四面大鼓转换节奏,旗手同时发出指令,又有十余人快马飞驰而出。 军令迅疾传达,只见梁军后阵最外围的枪盾阵朝两侧分开,谷范手持长枪,身后是近千名膀大腰圆的虎贲之士。 “杀!”谷范平举长枪,一马当先。 “杀!”不光是他身后的锐卒,周遭几乎所有梁军将士异口同声地呼应,声震云霄。 先锋如猛虎下山,在谷范的率领下朝着左效部疾冲而去。 此刻西吴骑兵还在和自己的战马纠缠中,虽然左效临死前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可是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想要立刻调整阵型顺利撤退却难比登天。 从上空俯瞰而去,只见大梁步卒以千人先锋为刀尖,后军紧随其后,左右两军层层叠叠,犹如一股咆哮汹涌的洪流从北向南,朝着死伤惨重队形涣散的西吴骑兵掩杀而去。 西吴骑兵有人想打有人想撤,这在战场上是最危险的状况,还没等他们统一想法,更南面接连几声号炮响起,无数军卒漫山遍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