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荒芜,杂草丛生。她几乎每次都会偶遇一位自诩秋风客的男子,骑马巡夜,吊儿郎当的,说自己生前辛苦炼丹求仙,梦想长生不老。周海镜一路同行,那人身形天亮就散。那是个奇峭诡谲的梦境。 离乡之前,她曾经让那个学塾夫子帮忙解梦,他说这是一种宿缘。 周海镜仰头一口喝光碗中酒水,放下空酒碗,她盯着白碗,低头道:“陈宗主是修道之人,想必清楚你们山上有个说法,我们投胎做人,并不容易。” 陈平安点点头,“很不容易。” 周海镜沉声道:“生我养我之地,必须报恩!” 陈平安接话道:“若已无法报恩,就必须为之报仇。” 周海镜抬起头,流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讶异神色。 “人生在世,有冤喊冤,有债还债。江湖儿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陈平安神色淡然道:“不然我们辛苦习武做什么。” 周海镜犹豫了一下,主动递过酒碗,约莫是想着碰个碗,走一个酒。 陈平安其实更犹豫,还是抬起酒碗与之轻轻磕碰。 蛟蛇之属走江,酒鬼同样走水。 周海镜一口饮尽,擦了擦嘴角,疑惑道:“陈宗主不是一位剑仙吗?辛苦习武一事,从何说起?” 知道陈平安是个武学境界注定不低的大宗师,只不过总觉得相较于对方的剑仙身份,武学一途,就显得旁枝末节了。 陈平安摇头笑道:“学拳一事,曾经帮我续命,哪敢不用心。相对而言,练剑,尤其是成为剑修,反而是很晚的事情了。” 周海镜问道:“你难道是一位止境武夫?” 陈平安点头道:“不然我怎么当裴钱的师父。” 周海镜试探性问道:“陈宗主,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陈平安无奈道:“周姑娘,这种玩笑就别开了。” 周海镜气笑道:“那你跟我瞎吹牛皮做什么?” 要说是陈平安是个山巅境,周海镜还会半信半疑,可要说止境?! 那你怎么不去跟宋长镜切磋一场啊? 小陌出现在院门口那边,只是身边多了个老人。 留在在巷子里就没走的高油和万言,都有些惊疑不定,因为老头儿,面熟,正是那个在天桥底下唾沫四溅、顺便卖出几本秘籍的说书先生。 小陌以心声与陈平安解释一番,原来这个观海境老剑修,自称精通相术,一眼相中了少年万言的命格,又观察了少年一段时日的心性,觉得可以继承一部分的道法衣钵,只是炼剑一事,悬。 老人瞧见了院中那个青衫男子,立即收敛心神,低头抱拳,以心声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老朽只能嬉戏市井间,不如陈剑仙多矣。” 陈平安抱拳还礼,以心声笑道:“道友收徒,可喜可贺。” 周海镜斜靠院门,聚音成线问道:“陈平安,你真是个止境?” 陈平安以诚待人,答道:“是真的。” 周海镜眼神异样,“在那山巅,什么光景?” 陈平安说道:“还不够高。” 周海镜看着那个青衫男子的眼神和脸色。 他娘的,怎么这厮瞧着模样还挺英俊啊。 看来是老娘喝高了。 该不会是这家伙往自己酒水里灌了迷魂汤吧。 周海镜自顾自笑了起来。 不耽误别人的拜师收徒。 主要是那个周海镜莫名其妙的笑容,瞧着渗人。 陈平安与小陌回了人云亦云楼。 仙尉在厢房那边呼呼大睡。 周海镜宅子那边的门外小巷,老人挑明缘由,说了自己的门派师承,让万言跟随自己修行去。 清秀少年看了眼高油,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只是与高油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的。 老人让万言什么都别带了,就那么一起离开巷子。 高油其实既希望万言就这么一走了之,又想着万言能够不走,留下作伴,一起患难与共,但是好朋友最终走了,好像也不坏,总之高大少年的一颗心,空落落的。 周海镜看着那个心情复杂的少年,蹲在门口,抱着脑袋。 她叹了口气,给高油报了个京城某处的地址,挥手说道:“你按照地址去找个人,他叫苏琅,就是前边带酒来的家伙,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再让他教你几手武把式,至于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高油猛然转头,哽咽道:“谢谢周姨。” 周海镜气笑道:“小王八蛋,喊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