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川原本不愿回家,但是姐姐回来了,家里就有温度了,他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华天龙捏着玻璃球,怅然若失:“我还没赢回来呢--咦,谢冲,你咋不回家?” “不想回,也不知道去哪儿。” 谢庆云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差点儿急哭了。结果看到侄子就在家门口,她的疲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忍不住责备道:“你真跟你爸一样,一声不吭就跑!下次再犯,打断你的狗腿!” 汪 静怡站在自家门口,愕然地回过了头--“打断狗腿?!”这还是端庄斯文的谢老师吗? 把目光转向昔日弟子,谢庆云笑容可掬,亲切地问道:“静怡,这还不是周末呢,你怎么回来了?” “申请学校的补助,回来找街道盖个章。” “哦哦,难为你了,还要亲自跑一趟。” “没事,只要能申请下来,我就能轻松很多。” “吃饭了没?” “我回家下面条吃。”汪 静怡说道:“简单吃点,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华天龙曾经调侃,汪家经常是上顿面条,下顿面条,为了防止汪浩川变成面条精,所以他经常请汪浩川去家里吃饭。 就因为这句话,汪浩川暴揍华天龙。但二人并不是真的闹矛盾,汪浩川还是经常吃华天龙家的东西,并且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他们是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这样的调侃。 看来,汪浩川今天又要吃面条了。 谢冲被姑姑提回了家,刚一进家门,就被妈妈给狠狠揍了两巴掌。“我让你跑!你简直跟你爸……” “我不像我爸,还能像谁?!”谢冲听了太多相同的话,学会了反客为主。他一屁股坐在马扎上,马扎的线松了,他仰面摔倒在地,摔得屁股生疼。 “活该!”王吉英急了眼,骂道:“再让你跑!摔断尾巴,就跑不了了。” 这话挺伤人的,但谢冲并没有很生气。如果不是因为急坏了,妈妈不会这样说的。骂完了之后,妈妈哭了起来,无非是想起了不懂事的丈夫和儿子,哀叹自己的命不好。 谢冲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生意再难,妈妈也没有哭过,至少没有当着他的面哭过。妈妈一哭,孩子就跟着心慌。谢冲终于体会到了汪浩川的压迫感,他的妈妈天天哭,天天抱怨,他该多郁闷。 哭了几声,王吉英把眼泪擦干,一声不吭地走进厨房,很自觉地做起了晚饭。幸亏家里的锅足够大,能供应得了家里这么多张嘴。 在谢冲看来,妈妈的步伐,充满了讨好与卑微。不像没心没肺的老公和儿子,她时刻牢记自己“寄宿者”的身份,她必须得在这个家里好好表现,才不至于被人说三道四。 想起曾经那个时髦、精致、自信昂扬的妈妈,谢冲一阵难过。 谢颖将哥哥拉了起来,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谢冲呆呆地站在那里,家里人正在各忙各的。奶奶还在工作室里赶工,小黑板上记着每位客人来取衣服的时间,为了多赚点儿钱,她比以前忙得多。 爷爷、姑姑和妈妈在做饭。爷爷拿了一口小的砂锅,抓了一小把米饭,掂量了一把,觉得有点多,不能浪费,又放回去一些。不浪费一粒粮食,是他毕生的信条。 爷爷洗好了米,小心地把砂锅放在了火炉上。姑姑大声道:“家里还有馒头,你蒸米饭干嘛?这不是浪费吗?” “别忘了咱家还有个南方人。”爷爷好脾气地笑道:“他现在还吃不惯家里的馒头呢。” …… 只要爷爷做饭,总不忘记给谢冲蒸一碗米饭,这也成了他的习惯。 来城人不怎么吃米饭。不光是因为他们吃惯了面食,还因为大米价格偏贵。尤其是谢家,回乡下一趟,就能拿回好几个月的白面;可是大米得花钱买,听家人说,最近涨到一块二一公斤了。 能说爷爷不爱自己吗?他连茶叶都舍不得买,可是舍得给孙子买大米。可以说,家里的大米,是给谢冲特供的。只要一出现短缺,爷爷马上就会补充上。 可是爷爷缺什么、想要什么,谢冲一点都不知道。 他会因为爷爷刻意隐瞒而生气,也会因为爷爷单独给他做米饭而感动。亲情这东西,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谢冲默默地想了很多。谢颖站累了,蹲在他身边,甩着两根小辫子,说道:“哥,你还在生爷爷的气呢?” “没有。”谢冲站了起来,说道:“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谢宏轩端着一口大炒锅,想用院里的自来水刷锅。锅太沉了,老人的手腕不堪重负,谢冲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接住了爷爷手中的炒锅。 “我来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