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提出了两个难处。 廖训应道:“上月招商会期间,锦衣卫衙门也派了人去舟山岛,哪些商人拿下了绍兴府的专营权,俱都记录下来了。只需对这些商家进行监控,不难掌握其出海船期。至于在海上动手的时机和方式,的确需要再好好谋划一番,尽力不留下把柄才行。” 魏山听到这里,要说没有丝毫心动肯定是骗人的,依靠这种办法打击海汉贸易体系的实际效果是一回事,能从海上劫下的货物价值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重点。海汉货的价值有多高,他就算没有经手过也听说过,能让那么多商人趋之若鹜,其价值自然也十分可观。要是直接从海商手里截下来,哪怕只是一两批货,收入都不会是小数目。 但事情要分两面来看,这种处理方式虽然有带来丰厚收益的机会,但其风险性也是不可忽视的,甚至可能比直接发兵攻打舟山更大。毕竟身为地方驻军,却暗中扮演海盗行事,一旦被揭穿,这身官服肯定保不住不说,搞不好连性命都要丢掉。再说那舟山岛附近海域是宁波府的辖区,宁波府的卫所驻军已经明显倒向海汉一方,这些家伙会不会在中间生事也很难说。 就算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魏山也不敢保证手下这些人都能保守住秘密,参与行动的人只要有一个嘴巴不严,那就将会是灭顶之灾。即便是事后销赃扫尾的环节出现纰漏,都有可能将整个事情彻底曝光。这财帛虽然动人心,但获取的方式着实太过冒险了一些。 魏山考虑良久,还是摇头拒绝了廖训的建议:“廖大人刚才所说,我便当从来没听到过,此事不必再议。” 廖训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矜持:“既然魏大人不愿合作,那也不用勉强了。不过日后若是有绍兴府的商人在附近海域出事,希望魏大人也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 魏山一听,显然廖训并不打算彻底放弃这个计划,可能还是会另外组织人马去实施,先打声招呼让自己不要多事。但魏山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趟这潭浑水,也就只当是没有听到这句话。 出于官场礼节,正事谈完,魏山还是挽留三人吃饭,但这三人本来就是偷偷摸摸从杭州来的,专程来商议对付海汉人的事情,事没谈成哪有什么心情吃饭,当下便起身告辞。魏山假意挽留几句,见三人执意要走,便将他们送出官邸,目送其上车离开。 这三人所乘的马车刚走,魏山的脸色便阴沉下来。虽然他的确是因为海汉人到来改变东海势力格局而蒙受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但还没有到需要跟海汉分出你死我活的程度。事实上浙江都司与宁波府驻防卫所军之间因海汉而产生的龃龉,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所关注的点与这三人有些不同。 魏山并不太在意宁波府的同行对海汉的纵容,因为他也知道把自己换到宁波去,同样会对海汉人的坚船利炮毫无办法,出兵参战除了把自己的老本搭进去,并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就算他们没有得到海汉给予的好处,也同样会对东海上所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只要海汉人不踏足大陆,那一切都好说。 不过既然宁波府卫所驻军后来发了公文向浙江都司报功,说是在海汉配合之下大破东海海盗贼窝,这显然就是已经跟海汉人达成了合作关系。而魏山所在意的,就是除了报功献上的海盗首级之外,海汉人还给了当地驻军什么好处,让他们肯顶着浙江都司的压力做这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文章。 昌国卫指挥使严国伟,观海卫指挥使黄涛,这两人魏山都是认识的。他们都是在宁波坐镇多年的宿将,换句话说他们守着舟山群岛这口聚宝盆收钱也已经收了很多年,轻易不会改变立场,海汉人给予他们的好处至少应该不会低于过去,才能换得他们这样的合作态度。而如果能让海汉人主动把钱送到自己手上,岂不是比兴兵去抢他们的钱安全也容易得多? 但到目前为止,海汉人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而魏山也没有渠道与海汉人进行私下联系,所以暂时也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但魏山认为绍兴府地处杭州湾入口,地理位置十分紧要,海汉人要是想保证舟山至杭州湾的商路安全畅通,迟早都要到自己这座庙来烧香。所以在东海局势变化之后,他也并没有急于表明态度,而是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找准切入点之后,再进场谋取一份收益。与今日到访这三人的想法不同,魏山并不认为必须要赶走海汉人才能保全自己的利益,既然海汉入主舟山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应该考虑如何从这个局面中获取利益,而不是急吼吼地拿鸡蛋去碰石头。 正是因为如此,魏山对于三名来自杭州府的访客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任凭他们怎么游说,都不肯轻易松口。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脑子还是够用的,这三人口口声声要一起合作赶走海汉人,但至于目的达成之后利益该如何分配,他们却是只字不提,这显然是一种缺乏诚意的表现。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亲自到访,官职摆在那里让魏山不得不保持尊重的态度,这场商谈大概早就被他终止了。